风流昏君

风流昏君 75
引子金风送爽,日影西斜,庭院寂寂。淡淡的斜阳穿过珠帘,照在几案上一盆含苞的菊花上。宋徽宗赵佶午睡醒来伸了个懒腰,看到身旁的李师师早已醒来,正披衣倚在床上,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他不禁一笑,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红唇。他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一手搂着师师的香肩,和她一起踱到几案前。两人并肩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师师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桃腮轻轻偎着他的脸。宋徽宗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案上的菊花。习习的凉风悄悄从疏疏的珠帘中溜进来,在室内游走。那菊花便在轻风中冲他点头、轻舞,仿佛一个美人更添了一种妩媚的风姿。宋徽宗转头对师师微笑道:“卿卿的家里,处处有趣,你看此花也似知人意,对人脉脉含情。”李师师笑吟吟地说:“陛下对妾一家天高地厚之圣恩,不唯妾一人铭记五内,连草木也知感恩,不过……”她沉吟一下,不知下面的话当讲不当讲,偷看了一下他的面容,见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示,赶快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愿,“妾自被陛下幸过之后,不敢再接其他客人。妾现已不愿再呆在青楼之中,恳请陛下开恩,将妾正式接入宫中!这样,妾也好有个名分,能够光明正大侍奉陛下。”他呵呵一笑,很豪气地一挥手:“此事易耳,等朕来定一个好日子。朕本拟在九月十五这天在御花园举办一个菊花会,与百官同乐。朕就在这天正式接卿卿进宫吧,一并参加菊花会。”李师师赶忙喜滋滋地跪下,用黄莺般娇软的声音说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真乃尧舜之君,万机之暇还想到与百官同乐。”这句话恰到好处,像情人的手抚摸得他通体舒泰,眉开眼笑。他笑吟吟地说:“卿卿过奖了。朕自小就癖好奇花异石,百花之中尤嗜菊花。因朕之生日为九月十五日,乃菊花繁盛之期,又想到独乐不若与众同乐,乃决定在那天举办菊花盛会,与百官同乐。”日子慢慢地往前挪着。宋徽宗扳着指头算日子,焦急地等待着九月十五日的来到。这一天终于来到了。老天也遂人意,这一天秋高气爽,晴空万里。一大早,太监和宫娥将御花园收拾得焕然一新,用几千盆菊花摆出各种造型。多种难觅的名菊应有尽有,整个御花园成了菊花的海洋。菊花们争奇斗艳,将人间整个秋光都唤到了这里。宋徽宗只带着李师师和另一个特别宠爱的妃子韦贤妃,与百官一起徜徉在花海中。宋徽宗折了一朵大金菊,笑着对两位妃子说道:“爱妃快来,朕替你们簪一枝秋光灿烂。”两个女人同时争先恐后向他跑去。韦贤妃双眼向李师师恶狠狠地一横,阴森森地说:“哼!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罢了,竟也敢和本宫争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李师师本能地打了个冷战,连忙识趣地停下脚步,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姐姐先请!”韦贤妃高傲地昂着头,从她身边一闪而过。韦贤妃的这句话虽是骂李师师,却也无异于打了宋徽宗一耳光,使他万分难堪和恼火。他沉着脸,不高兴地说:“韦妃,你说话怎么这么损人!朕偏要先给师师簪花!师师,来,朕给你簪花。”李师师这回乖巧了,含笑谦让道:“陛下还是先给韦姐姐簪花吧,她比臣妾先进宫!论理应该她先,臣妾不敢僭越。”宋徽宗一听,不禁赞道:“还是李爱妃明事理,心胸广。贤哉,李卿!”宋徽宗白天赏菊还未尽兴,晚上躺在床上,犹自想着菊花会的盛况。良久之后,他蒙蒙眬眬间刚要入睡,不知怎么就从龙床上爬了起来,脚步轻飘飘地往御花园飘去。御花园中阒无人迹,只有一轮清冷的皓月寂寂地照着。宋徽宗觉得无聊之极,正想转身回去叫一个嫔妃来同游,突然看见远处的菊丛中有一个年轻女子在赏菊。他心说:这是哪个妃嫔或者宫娥,竟然也有如此雅兴,深更半夜也来独赏菊花。他连忙轻捷地飘到她身边仔细打量。她浑身上下一袭淡绿的衣装;云鬓高耸,鬓发上簪着一只用碧玉打成的菊花型的大簪子;两弯长长的柳叶眉,眼波流转,顾盼生情;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株清新、淡雅、可人的绿菊。他不认识她,惊异地问:“你是谁,缘何夤夜独自在此赏花?”她扫了他一眼,应道:“吾乃菊花仙子‘春水碧波’,中夜无寐,独自玩月,因见此园中菊花繁盛,故不惜仙步,来此一游。”他笑道:“‘春水碧波’,好诗意的名字。那么,你可知道我是谁?”她再一次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就是那风流天子道君皇帝嘛。”他见她态度不恭,立马板起了脸说道:“大胆女子,既知我是当今皇上,缘何还不跪下参拜朕?”她淡淡一笑:“世俗的礼法奈何不了我们仙家。”他听她这样说,有点害怕她的仙法对自己不利,连忙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却又酸溜溜地问:“那么朕这个凡间君王是不是还要参拜你这位仙家呢?”她说:“那倒不必。我们仙家讲究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要不然,做神仙干什么呢?咱们平等相待吧。”他一听,放下心来,顿时胆子又大起来,直视着她,笑嘻嘻问道:“请问仙子仙府何处?”“只在江南一带。”他脸上生出一股自鸣得意的神态,自吹自擂:“朕的园中,可以说把天下所有的菊花名种都集齐了,真可谓是群英荟萃,盛况空前。不知仙子赏后,有何品评?”他满以为她会交口称赞,哪知她竟用一种微微不屑的口气嘲讽道:“美则美矣,至于说集齐了天下所有的菊花名种,恐怕是夸海口了。有一种名贵的绿菊,和我的名字一样,也叫‘春水碧波’,这里就没有。”他一急忘形,连忙抓住她的一只手,焦急地问:“这种名菊花产自何处?”她的手轻轻一挣,没有挣脱,不禁脸孔微微一红,低下头,细声说:“产自江南某处。”他一见仙子没有反抗的举动,又见她一脸羞态十分娇媚可爱,胆子越发大起来,本性开始不自觉流露,一脸坏笑,双眼火辣辣地盯着她。她的脸羞得白里透红,像一朵粉中带白的荷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尤其是她那一对眼睛,真像一泓春水那么清、那么亮,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他看得心里痒酥酥的,不禁春心荡漾起来,想尝尝和仙女一起销魂的滋味,嘻嘻地对她道:“你我今宵相会,也是有缘,良缘不可错过,我们今宵共赴巫山云雨会,如何?”她怫然大怒,奋力抽出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很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骂道:“吾本以汝为风流天子,不忍使你难堪,想不到汝如此龌龊不堪,竟敢对仙子动起肮脏的念头,真是可恶之极!”还从未有哪个女子敢拒绝他这位皇上,他恼火之极,豁出去了,不管她是仙是人,不顾一切向她狠狠扑去。她敏捷一闪,双手一拍,突然一团火光一闪,接着一团浓烟涌来。他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等到浓烟散尽,他睁开眼来,菊花仙子没了,他眼前只有一株和人一般高大的、开着淡绿色花朵的菊花。他知道这是菊花仙子变的,连忙双手抱住这株菊花,大喊道:“仙子快快现身吧,寡人知错了,再不敢为难仙子!”可是任他喊破了喉咙,菊花仙子再也不肯现身。他继续喊,突然惊醒了过来,抬头四顾,才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原来是做了一个奇异的美梦。他不想再睡,穿衣下床,大喊道:“来人啊,快宣童贯、蔡京两位爱卿进宫!”马上就有值夜的太监将他的旨意传出。童贯、蔡京不知皇上半夜急召何事,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大事,衣服都没有穿利索,连轿夫也来不及叫,急匆匆地跑进宫。哪知道皇上却对他们说:“两位爱卿即刻下江南,替朕搜寻奇花异石,尤其是各种名菊。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那种叫‘春水碧波’的绿菊,不得有误!”一 春水碧波江南,秋。浙西睦州青溪县(今浙江淳安县)有一位儒雅、年轻的书生,性情不同流俗:他学问极高,是同行中的翘楚,却不屑于科举,因为他痛恨官场的腐败、黑暗,不想自己也进入这口染缸。他平时极称羡东晋大隐士陶渊明,索性将自己的名字也改为林慕陶。他也像陶渊明一样雅爱菊花,读书之暇,专心务菊。家里到处都是菊花,他犹不满足,只要听说哪里有他没有的名种菊花,一定会千方百计弄到手,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哪怕家里有断炊之虞,他也要先购菊花。还好他没有娘子,要是有娘子,定会不依不饶。他听说浙西群山丛中有一种世所罕见的绿菊——“春水碧波”,就在某天一大早,备了一点简单的行李,带了一点干粮和水,不顾左邻右舍的极力劝阻,义无反顾地进入家乡西部的群山之中,找寻绝世名种绿菊。他在群山中到处跋涉,搜寻了一整个白天,也没有找到任何一种菊花。现在天已完全黑了,他点燃火把。远处不时传来猫头鹰的怪叫声,间或还夹杂一两声狼嗥。他吓得发抖,只想快快离开此险恶之地回家。可是他迷路了,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瞎闯了一阵儿,还是找不到归途。他浑身酸痛,饥渴、疲累诸般困苦一齐向他袭来,他实在没有力气再闯,心想: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在山上休息一晚,明天再作打算。他好不容易找了个仅可容身的小山洞,坐下吃了干粮,喝了—点水,躺下很快睡熟了。他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大叫道:“先生醒来,先生醒来。”他一下惊醒,发现一缕晨曦射进山洞内。这时他看清了在他身边立着拿着兵器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那女的正俯身在他耳边呼唤。他遽然而起,惊异而紧张地问:“请问两位是何人?”男的答道:“先生莫怕,在下是兄妹二人,我叫方腊,这是我妹妹方丽眸。我们是本县花农,闲时也打打猎。现在秋高气爽,猎物正肥,我们进山打猎已有好几天了。请问先生是何人?缘何一人独自在山上过夜?”林慕陶答道:“小生林慕陶乃本县县城一书生耳,自幼嗜好菊花,独自进山来寻找一种绝世名种绿菊,不想从早找到晚,也没有找到,又迷了路,不得已只好在山上呆一夜。”方丽眸闻言吃了一惊,快言快语地说道:“这山方圆几百里,山上狼虫虎豹不少,不时出来伤人。先生乃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胆子真大,竟敢一人独自上山,不惧狼虫虎豹,真令人佩服!”林慕陶道:“谁说我不惧狼虫虎豹,我怕得浑身发抖;不过,为了菊花,也就顾不得这些了。”方腊闻言呵呵笑起来。林慕陶不好意思地问:“在方先生看来,我这人为了一种花,竟甘冒生命危险,是否可笑至极?”方腊笑言:“我非笑先生,是笑我妹子。我妹子平素慷慨豪迈,有男子气慨,却又嗜菊成癖,曾言道:非同好男子不嫁,其是傻得可爱!想不到还有爱菊更痴于我妹子者!看来你俩真是一对儿!”方丽眸闻言不禁脸孔一红,娇嗔道:“哥,瞧你胡说八道些啥呀,也不怕人家笑话!”方腊“呵呵”笑道:“好,好,我不胡说八道。”林慕陶偷偷打量着方丽眸,她长得是那样的清丽可人。这时,方丽眸的双眸也在偷偷瞄向林慕陶,两人的目光不期碰撞在一起,便都羞红了脸,慌忙将目光分开。方腊兄妹盛邀林慕陶随他俩一道去看菊花,一会儿再送他下山。这正合他心意,就随同他们一起。他俩把他带到一个巨大的山谷里。林慕陶发现在山谷中的一隅有一块被开垦的土地上面种满了菊花,各种菊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将山谷里的秋天打扮得格外鲜艳。在菊花丛中,有一种绿菊显得格外秀雅、迷人:深绿色的叶子衬着淡绿色的花朵,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如果叶子是深绿的碧玉簪,那花朵则是鲜嫩的翡翠盘;花朵如碗口大,似凝固的碧波,似绿色的绣球。林慕陶脸上的喜悦快要流到地上了,他快步奔到菊丛边,双手轻轻地捧着一株绿菊的花盘,激动得浑身发抖:“绿菊真像仙子一样,真不敢相信世间真有此奇葩!”这时,方腊兄妹也来到了他的身边。方丽眸问林慕陶:“美吗?”林慕陶由衷地赞道:“阆苑仙葩,芳华绝代,美之极也!仆有缘,能睹此奇花,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请问这绿菊叫什么名字?”方丽眸说:“叫春水碧波。”林慕陶惊喜地大叫:“春水碧波!这些菊花是谁种在这里的?”方丽眸得意地说:“这里的菊花都是我种植的,全都是名种,尤以春水碧波最为珍稀难得。”林慕陶好奇地问:“你为何不把菊花种在家里,而种在此山僻之地?”方丽眸脸上顿现忧色:“风闻朝廷派两个狗官——童贯和蔡京来江南一带,替皇上采办奇花异石。我怕这些名种菊花种在家里被如狼似虎的官差、衙役们抢去,只好种在这里了。唉,要是这两个狗官真来的话,江南百姓恐怕又要遭受一场浩劫了!但愿老天保佑,传言不确!”林慕陶不以为然地说:“这样的谣传在下也听说过,不过谣传终归是谣传,哪能确实。请方小姐不必担心,不会有这事的。”方丽眸双手轻拍胸前,长吁了一口气:“借林先生吉言,但愿如此!”林慕陶说:“咱们先不要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在下……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方小姐能否……能否割爱,送在下一两盆‘春水碧波’?在下不胜感激!”方丽眸心里已喜欢上了这个“傻”得可爱的“傻”小子,心里早就千情万愿了,却故意和他开玩笑,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蹙着眉头说:“这种菊花我们是决不送给外人的;不过,既然先生想要,我们就破一次例吧,只要先生答应我……一件事……”林慕陶迫不及待地抢着说:“在下什么条件都答应,哪怕要再多的钱也行,只求、只求小姐能割爱,成人之美!”方丽眸“噗嗤”一笑:“傻小子,谁要你的钱!只要你肯成为我哥的……我哥的亲戚!”林慕陶天真地问:“我能成为令兄的什么亲戚呀?”方丽眸忍不住用一根手指轻戳了一下林慕陶的额头,娇嗔道:“你真是一个十足的‘呆子’,连这个都不懂!难道还要奴家说得太直白?”说完,自己的脸羞得通红。林慕陶看着方丽眸少女羞态十分可爱,蓦地恍然大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们三人相偕下山。不久,方丽眸就嫁给了林慕陶,夫妻琴瑟和谐,其乐融融。二 百姓暴动方丽眸的担心不幸成为事实,朝廷果真将童贯和蔡京派来江南为皇上搜求奇花异石,名之曰“花石纲”。整个江南立即骚动不安起来。童贯和蔡京本是两个贪赃枉法的巨奸大恶,趁机大发横财;而下面承办的官员和所用的衙役、兵丁也借机对百姓敲诈勒索,甚至公然抢劫,中饱私囊。一时江南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怨气冲天。这天,突然有几个衙役带着几名军爷用脚踢开了林慕陶家的大门,耀武扬威地冲了进来,以奉圣旨为名,公然将他家中的十几盆绿菊“春水碧波”抢走了。他们夫妇不敢和圣旨对抗,无可奈何。林慕陶夫妇很担心方腊一家也遭劫,就到他家去探看。还好,方腊家因住得比较偏僻,暂时还未被官府的人洗劫。方腊听说妹子一家无故被官府的爪牙抢劫,不由得怒发冲冠,拍案而起,要冲出去找肇事者算账。林慕陶死死抱住他,连连劝阻:“大哥息怒!大哥息怒!犯不着和这几个畜生一般见识,这帮畜生奉的是皇上的旨意,有官府撑腰,咱们平民老百姓怎么惹得起他们!不如息事。”方腊想想也对,只好止住冲动,不过还是心有不甘,一拳砸在桌面上,悻悻地说:“无道昏君用了一帮贪官恶吏,尽干些伤天害理、祸害良民的勾当,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只有推翻此无道朝廷,重建清平世界,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林慕陶一闻此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跑到大门边,往外望,看有没有人经过听了这话去,万幸没有发现什么人。他关好门,转身回到方腊身边,忧心忡忡地说:“大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要是让外人听了去,告到官府,那可是灭九族的呀!千万小心才好!”方腊愤愤不平地反驳:“谁说这是大逆不道的话?这样祸国殃民的朝廷难道不该推翻?朝廷不顾百姓死活,扰民害民,才真正是大逆不道!你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怕我连累你,赶快离开我好了!”林慕陶只好苦笑:“大哥,我确实是为你好,你有火,怎么冲着我来了?朝廷无道,你一味地谩骂又有什么用呢?搞不好只会白白地送掉了自己的性命!”方丽眸这时出来打圆场:“你俩别争了,自家人别伤了和气。大哥,慕陶说得对,朝廷无道,你骂根本伤不了它一根毫毛,只会徒然地替自己招来灾祸,还会连累家人和朋友。请大哥千万三思,不要再如此冲动!”方腊也不是鲁莽、无知之辈,很快冷静下来,抱歉地对他俩笑笑:“谢谢你俩提醒!我就是这么一个好冲动的性子,我听不得哪里有不平之事,一听这样的事,就会控制不住要打抱不平!”方腊和林慕陶、方丽眸三人到街上散心,哪知一进街口,只见街上哀鸿遍野。他们一问才知道,原来又是童贯、蔡京两个狗官的手下,借为朝廷备办“花石纲”之名,为虎作伥,公然对百姓敲诈勒索、抢劫,使许多百姓难以为生,流离失所;许多江南的百姓都遭了殃。方腊又捏紧了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恨地说:“处在这样的朝廷之下,叫我江南的百姓怎么活!”这时,早有一帮百姓围在了方腊身边,一闻此言,就纷纷叫道:“咱们反正活不下去了,干脆推翻这样的混账朝廷!方大哥,你武艺好,又能服众,你就领着大伙干吧!”方腊闻言不禁热血如沸,冲动之下正要一口答应。又是林慕陶劝住了他。街上发生的这一切早被一位游方的相士看在眼里,他意味深长地点头微笑起来。方腊带着林慕陶夫妇正要快步离去,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高声大叫:“方先生且留步,在下有一要事面禀。”方腊愕然四顾,看见是一相士在招呼自己,惊异地问:“先生是招呼我吗?在下与先生素昧平生,不知先生有何见教?”相士是一中年文士,天生异相:鼻梁骨高高耸起;眼窝深陷,眼睛像两口深潭,眼珠灵动之极,不时射出锐利的光芒,两撇焦黄的鼠须修长,像鹊子的长尾巴。他一手拿着白布做的招牌,迈着方步,不慌不忙来到方腊身边,一言不发,突然双膝跪倒,对方腊行起大礼来。方腊诧异之极,连忙躬身去扶他:“先生不必行此大礼,但有用得着方某人处,请直言好了。”相士摇摇头,直到对方腊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才站起来,神秘兮兮地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在下哈金民,行走江湖十余年,替人相命无数,从未见过命相富贵有如先生者……”他边说边左右环视,见周围有一圈人围着,就转头对方腊说:“不知此地是否有官府鹰犬,此处不宜说话,请随我来。”说完,在前引路,将方腊三人带到了一条僻巷中的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屋前。周围的许多流民早被相士对方腊的奇特举动吸引住了,纷纷跟随着来到了小屋前。相士并不驱赶跟随的人群,反而对他们友好地招手,面带微笑亲切地说:“大家都来吧,来的人越多越好,只是,大家要注意,不要让官府的鹰犬混在里面。”相士搬出三把椅子,让方腊三人坐下,然后一脸庄重地对方腊道:“在下略知天文地理,近来因见宋室君昏臣暗,特地夜观天象。天象显示:宋室将亡,帝星指示新君将在江南一带。仆特地潜行江南一带十余年查访新君,天幸今日查访到了,就是方兄你!阁下印堂亮得出奇,隐有紫气透出,此是帝王之相!方兄坐好,请受在下再拜!”说完,又跪下,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这时,四周的流民听了这样的话,也趁机鼓噪:“方大哥上应天象,快带领大伙造反吧!愿方大哥早早建立新朝,我们跟着你过上好日子!”相士和流民的话,犹如火种,点燃了方腊心头的勃勃野心,它就像焰火一般爆裂开来,瞬间迸射出璀璨的光华。方腊浑身燥热,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一刻也不想再等,蓦地大吼一声:“大伙听着,朝廷无道,从现在开始,老子要带领大家,造反啦!”林慕陶根本不相信相士的一番鬼话,听了方大哥的一声大吼,不由忧心如焚,连忙拉住他,声泪俱下:“大哥,你千万千万要冷静,不能冲动!就凭着街上这区区的一点点儿流民,能是朝廷十多万精锐官军的对手吗?造反,那不是找死吗?大哥,小弟恳求你千万不可这样蛮干,搞不好,要灭九族的!”相士连忙拍胸担保:“莫怕,在下早已在江南许多地方暗中联络了许多流民,只要我们这里义旗一举,我敢保证一定会应者云集,几十万大军不难招集。”方腊不听林慕陶的劝阻,带领流民起义了,一时应者云集。方丽眸看着这么多流民拥戴她哥哥,也不禁热血澎湃,笑吟吟地对夫君道:“林郎,要是我哥哥起义成功,当了新朝皇上,那我们就是未来的皇亲国戚了。”可是林慕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哭丧着脸苦恼地说:“别做美梦了,什么皇亲国戚,指不定什么时候脑袋搬家哩!”她看他一脸沮丧地说丧气话,知道他是怕造反失败,就鞭策他:“看你胆小如鼠的样儿,哪像个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如我!我可跟你说好了,你如果不敢参加我哥领导的起义,我可坚决不答应,我要‘休’了你!”说完这番狠话,自己也不禁“噗嗤”笑了,又柔声安慰他,“林郎,别怕,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不会有事的。不过如果你实在害怕参加起义,妾也不愿连累你,我跟我哥说一声,让你现在就离开。待起义成功后,你再来找我。”他勉强一笑:“你都参加起义了,我岂能置身事外,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但愿大哥起义成功!现在的朝廷也太无道了,我们就是不起义,也没有活路。”朝廷惊恐万状,派童贯带了镇守京城最精锐的部队十五万禁军前往镇压。起义部队毕竟大多是乌合之众,未经训练,如何是训练有素禁军的对手,只坚持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全军覆没。方腊被俘,只有林慕陶夫妇侥幸逃脱。方腊受尽了酷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童贯佩服他的硬骨头,故意戏弄道:“方腊,你只要向本帅叩头求饶,用舌头舔本帅的脚趾,说不定本帅能网开一面,饶你不死。”方腊一口血痰向他吐去,轻蔑地骂道:“呸,你这个害民的狗官,老子乃堂堂大丈夫,会向你这个狗官求饶?做你的清秋白日梦去吧!”童贯气得七窍生烟,浑身发抖,尖起嗓子不男不女的咆哮道:“快来人啦!快来人啦!把这个反贼给我拉下去,凌迟处死!”方腊一点也不在乎,还在威胁童贯:“大丈夫死则死耳!不过,童贯,老子警告你,老子的妹妹、妹夫正在各处召集人马,他们会带领义军来杀了你这个狗官,替老子报仇!哈哈哈——”他说完仰天长笑不止,被刽子手拉走。童贯尖声冷笑道:“哼,你还在做梦哩,你说的替你复仇的人马,早已被老夫的人马打败,四散溃逃了。”方腊哪里肯信。回过头来,辛辣地嘲讽道:“你这个不阴不阳的太监,居然还自称老夫,真是可笑之极!你等着吧,你的狗头早晚会掉!”三 皇帝被俘方腊领导的农民暴动虽然被彻底镇压下去了,但北宋王朝也元气大伤,尤其是武装力量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全国最精锐的禁军损失十之八九。北宋王朝犹如一条到处漏水的巨大破船,在时代的汪洋大海上飘摇,再也无法承受任何一次大风大浪的冲击了。新崛起的大金政权,犹如一只老虎,静静地卧在大宋的东北方,一直对它虎视眈眈。现在,老虎见大宋虚弱不堪,猛地站了起来,对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宋徽宗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金国在灭掉辽国后,派了一支部队对北宋王朝做试探性进攻。金国军队还没有到达大宋边境,赵佶一听到这消息便吓得屁滚尿流,连皇帝都不想当了,匆忙便传位给儿子赵桓,准备随时南逃。赵桓就是宋钦宗,第二年改年号为靖康。金国军队围住北宋王朝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市),汴京城内没有多少宋军。北宋各地勤王兵马蜂拥而至。金军统帅担心后路被断,撤围而去。宋钦宗担心勤王兵马留在京城威胁其皇位,强行遣散勤王兵马。第二年春天(靖康元年),金国派两路兵马进攻北宋,再次围住汴京。宋钦宗居然相信天兵天将守城的鬼话,也就没有再召集各处勤王兵马。结果天兵天将当然请不来,汴京城破,宋钦宗赵桓和整个皇族都成了金军的俘虏。宋徽宗和妃子们还没有南逃,滞留在汴京,也成了金人的战利品。所有皇族暂时被软禁在皇宫。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靖康之变。”李师师艳名远播,连金国的权贵们都有耳闻。金军统帅完颜兀术派了一名使者带了一队劲卒来大宋皇宫点名索要李师师。使者闯进宫门,对一位太监傲慢地命令道:“你快去告诉赵佶,快快把李师师献出来!如敢道半个不字,我们大金国的熊虎之师就会踏平皇宫,杀光赵氏皇族!”那太监一路战战兢兢地跑到徽宗那里,把这可怕的消息告诉了他。宋徽宗犹如突然挨了一记闷棍,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心中又气又急,只好悲愤地诉说:“朕曾与金国结盟,共同进攻辽国,不想金人灭掉辽国后,背信弃义,竟然进攻我大宋;这且不说,现在又寡廉鲜耻,强行索要联的爱妃。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金人怎么能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朕留!金人就是一群丧尽天良的匪徒!”他说着说着,不由怆然泪下。他怎么能把他的师师交给金贼呢!那简直是拿刀子割他的心头肉!他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干!然而,不交出师师,整个皇族都要遭殃。“天乎、天乎,朕该如何是好啊?”他热泪纵横,呼天抢地一顿哀号,身体抖得像风雨中的树叶。老天爷发怒了,猛然一个炸雷在他头顶炸响,一阵暴雨倾盆而下。他挣扎着爬起来,双膝对天跪着,对老天爷哭诉:“老天爷,您看见金人无恶不作了吧?您为何不用雷劈死他们呀?老天爷啊,寡人是天子,是您老人家的儿子啊,您为何不保佑我?寡人自问继承大统以来,一直敬天法祖,勤政爱民,从未有过失德,您为何让寡人遭此大劫?您待寡人不公!”他越说越伤心,禁不住失声恸哭。突然,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地为他揩着脸上的泪珠。他强睁开模糊的泪眼,见是师师,哽咽着说:“师师,寡人……寡人枉为一国之君啊,连……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寡人对不住……对不住你啊……”李师师凄然一笑,扶他站起来,柔声安慰道:“这不怪陛下,夷狄交侵,又有什么办法呢!”宋徽宗伸出双手,摩挲着她白玉一般的双颊,沉痛地说:“师师,你是朕之爱妃,朕对你爱逾性命,朕宁愿死,也不愿把你交给金贼;然不把你交出去,整个皇族不免就此覆灭,我大宋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可是交出你,朕将戴一顶高高的绿帽子,朕皇家的颜面何存!李卿,你冰雪聪明,定能体会朕之苦衷,知道该怎么办。”李师师恍然明白了徽宗的良苦用心,苦笑道:“其实,不劳陛下提醒,臣妾早就想到该如何做。臣妾自从被陛下临幸,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一定会为陛下守住贞节,决不会再侍奉第二个男人!臣妾今日与陛下永别!”赵佶觉得她的笑比黄连还苦三分,低下头去,不敢面对她那双柔情无限又哀痛欲绝的双眸。李师师沉吟了一下,突然下了很大决心,坚定地说道:“陛下,臣妾大行之前,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赵佶抬起头,含泪说道:“师师,你还有何未了心愿,朕一定给你办到!”李师师很恳切地说:“那臣妾就直言了,有什么不恭之处,请陛下见谅!陛下,您是华夏天子,臣妾愿陛下在夷狄面前能骨头硬一点儿,不要奴颜媚骨,谄媚夷狄。否则载入史册,后世人当以陛下为何如人也!”赵佶本能地身子一挺,柔声安慰她:“你就放心地走吧,朕一定不负你临终重托,决不会腆颜事敌!”李师师勉强一笑:“那臣妾就走得放心了,也不枉臣妾跟了陛下一场!”这时,外面金军开始狂喊乱叫:“李师师再不出来,我们就打进宫来了!”李师师轻蔑地冷笑一声:“哼,骚鞑子,你猖狂什么?你姑奶奶我马上就来了!”她说完,对赵佶双膝跪了下去,然后无限深情、无恨凄苦地长叫一声:“陛下——您多保重!臣妾今日永别了!”说完站起身,跳起来,将头往身边的石柱上狠命地撞去。可怜风华绝世的一代名媛,就此香消玉殒。赵佶不惜降尊纡贵,单膝对着李师师跪了下来,特别凄厉地哀叫:“李卿——”他的泪再一次汹涌而出,他一时间伤心欲绝,浑忘了身外之事。他身边的所有妃嫔,还有太监、宫娥全部跪了下来,给李师师送行。李师师唯一的女儿柔福公主,还只有十岁,这时不顾一切地扑到李师师的尸体上,声嘶力竭地哀哀哭叫:“娘——娘——你这是怎么啦?我要你醒来!我要你醒来!”在场的每一个人眼里都噙着泪,无比心酸。金军统师完颜兀术全身戎装,带着大队精兵,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一见李师师的尸身,随便扯住一名宫女,凶神恶煞地问:“这可是李师师?”宫女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浑身抖个不停,只好连连点头。兀术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提起柔福公主,抛在一边,然后狠狠踢了李师师尸体一脚,咬牙切齿地说:“贱货,本帅点名让你侍候老子是对你的抬举,你应深感荣幸才是,想不到你竟不识抬举,以死抗拒。好,老子让你好好地保持贞节!”说到此,他恶毒地笑了,然后对他的士兵喊道:“来人,将李师师的尸首抬走,再去找一只发情的公狗,让公狗和她交配。”马上有两名金兵上来将李师师的尸首抬走了。兀术又挥手对他的士兵们喊道:“你们快到各处仔细搜一搜,把所有女人都押到这里来。快去!”士兵们立即四散开来。不一会儿,皇宫中所有的女人全被押了过来,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兀术阴鸷的目光像两把带铁刺的刷子,在这些女人身上刷来刷去。这些女人恐惧之极,全都像打摆子似的,全身抖得厉害;有些女人更是怕得厉害,跪着跪着身子就像一只空了的面袋子,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还有些女人吓得屎尿一起流在了裤子里。兀术闲庭信步似的在跪着的女人群里徜徉,这个女人胸脯上摸一把,那个女人脸上捏一捏,高声对她们叫道:“你们有哪个心甘情愿要侍候本帅的,立即站出来!本帅将长保你和你家族的荣华富贵。”女人们都低下了头,不作声。兀术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立即板起脸孔,满脸杀气地吼道:“怎么,都哑巴了?是不是不愿侍候老子?那好,老子把你们全部杀光,尸首喂狗!来人啊……”突然,女人群中有一位高叫道:“大帅,小妇人愿侍候您老人家!”兀术循声望去,见是一位满头珠翠、美艳异常的中年妇人冲自己媚笑着,立即满脸堆欢,跑过去抱住这位美人,得意扬扬地说:“赏黄金千两!”这个女人倒在兀术怀里,全身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立即放出万种妖娆,笑靥如花,媚眼如丝,一时间风情万种。赵佶一看这个女人竟然是韦贤妃,不禁肺都气炸了,立即冲她高声怒骂道:“韦贱人,你能不能有点气节?”韦贤妃一双眼乜斜着赵佶,不屑地撇了撇嘴,说:“得了吧,你这个无道昏君,把国家弄得风雨飘摇,现在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侈谈气节!”赵佶气得一时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他对身边的太监说:“朕当初为端王时,就识拔这韦贤妃于宫女丛中,想不到大难时分,这贱人的气节还不如青楼女子李师师,朕当初真是瞎了眼睛!”金军害怕宋王朝各地勤王兵马四面而至、包围汴京,不敢在此久踞,将汴京洗劫一空后,运着抢劫来的金银财宝,押着宋王朝的皇室成员、妃嫔、宫娥、太监还有文武官,迤逦北行回国,到了金国的都城上京(今黑龙江阿城)。金国皇帝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巍然端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接受凯旋将士献俘。众金兵首先将宋朝的两个皇帝和所有男性成员全部捆绑着,不断用鞭子抽打他们,像驱赶牲畜似的,将他们赶进大殿。金太宗虎目圆睁,威严地虎吼一声:“将宋朝的两个瘟皇帝押上殿来!”金兵将徽宗、钦宗父子鞭打着驱赶上前。吴乞买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一双眼睛斜睨着他俩,眼光里满含着轻蔑和嘲讽。他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时也不说话,徽、钦二帝在他的长久注视下,不禁心中发毛,浑身禁不住筛糠般抖个不停。吴乞买玩味够了,这才傲然大声怒喝道:“宋朝的两个昏君,见了本皇帝为何不下跪?”宋钦宗一听见这炸雷般的怒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不自觉地就要跪下来。徽宗倒还有点儿骨气,还没有乱了方寸,连忙拉住他,训斥道:“皇儿,你是华夏天朝上国的皇帝,怎么能对夷狄小邦的天子下跪?”吴乞买听了这话,气极反笑:“你们两个家伙,做了俘虏,还这么穷摆谱,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左右,教训教训这两个王八蛋,让他们给朕跪下!”马上就有几个金兵上来,对他俩拳打脚踢,在他俩的腿弯处狠踢了几脚,强按着他俩跪了下来。吴乞买戏谑地对他俩道:“你们俩骨头不是很硬吗?怎么还是对朕下跪了?你们两个昏君,知道自己为何做了阶下囚吗?”钦宗早已垂头丧气,不说话。徽宗虽然全身在抖着,内心很恐惧,还是鼓足了勇气,哆嗦着说:“你们……你们金人不讲信用,不讲道义,突然袭击,一时得逞。寡人……寡人其实……并不心服!”吴乞买“哈哈”大笑:“一派胡言!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错在何处,可悲啊!告诉你吧,你宋国本比我大金国疆域大得多,人口多得多,我大金国万不敢进犯宋国,否则,就是自掘坟墓。只因你荒淫无道,弄得国内百姓造反,你派兵平乱,大耗国力、军力,我大金国才有可乘之机。”这时,完颜兀术插话道:“父皇,儿臣告诉您一桩奇闻,我大金军队进攻汴京时,宋国的昏君竟然不派军队守御,相信骗子的鬼话,请天兵天将守城,简直是荒谬到极点!哈哈,这样的国家不亡,那才真是没有天理!”吴乞买起初根本不相信有这样的怪事,笑着连连摇头:“哪有这样的事!你是讲笑话吧?”兀术连忙道:“父皇,儿臣怎敢骗您!您要是不信,不妨问其他出征的将士好了。”旁边的金兵连忙说确有此事。吴乞买这才相信,不禁对赵佶父子笑道:“你们怎么愚蠢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当一国皇帝,岂非怪事!”金国君臣一起大笑起来。赵佶、赵桓父子羞愧得脸都红了,头低得不能再低。吴乞买笑够了,对赵佶父子道:“朕不屑于杀你们,杀你们污了我的宝刀。这样吧,你们每天在朕的宫中学狗叫、狗爬,不妨现在叫两声试试。”赵佶、赵桓两人双唇紧闭,宁愿死也不屑于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吴乞买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冷笑一声:“哼,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一会儿,朕会让你们乖乖地叫。你们谁有办法让这两个活宝学狗叫、狗爬?”完颜兀术的军师哈迷蚩跪下奏道:“陛下,臣有办法让这两个活宝像狗一样。陛下可让人抬来一铜床,再在铜床下架起炭火猛烧,将铜床烧红,然后将这两个活宝脖子上挂上铃铛,屁股上绑上狗尾,最后脱下他俩的鞋袜,强行将这两个活宝丢在铜床上。他俩受不了烫,肯定会又跳又叫。这样,他俩岂不是像狗一样了吗?”吴乞买听了这样绝妙的主意,不由心花怒放,连连称赞:“好主意!真是好主意!”他连忙叫人照此办理。可怜赵佶、赵桓光着脚在烧得通红的铜床上乱跳,屁股后的狗尾也随着乱摇,脖子上的铃铛也响个不停。金国众君臣看了如此滑稽有趣的一幕,觉得比看猴把戏有趣得多,全都乐得手舞足蹈。赵佶、赵桓的脚很快被烫伤,再也跳不起来了,最后整个人倒在铜床上,很快被烫得昏迷过去。一股焦臭的气味弥漫开来。哈迷蚩连忙对金太宗跪下奏道:“陛下,不能让这两个活宝死了,他们对我大金国还有用,留下他俩,可以时时要挟宋国。”吴乞买一听有理,连忙命人把他俩抱下铜床,又让人在他俩脸上浇上凉水。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醒过来。殿内被捆绑着的宋朝皇子皇孙们刚才见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人人心头泣血,都难过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切齿痛骂金人。吴乞买折磨完了赵佶父子,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了宋朝的皇子皇孙们,对他们吼道:“你们这些狗崽子们如果想活命的话,就赶快投降,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皇子皇孙们一听这话,全都哭叫起来。吴乞买双眼一瞪,骂道:“嚎什么丧!左右,把这些狗崽子全都牵出去宰了!”马上有一位皇子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千万别杀我呀!小人愿给你们做牛做马,只求饶我一条狗命!”完颜兀术看这求饶之人是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王子,长得脸似美玉,剑眉朗目,是个标准的美男子,立刻喜欢上了他,对他笑道:“看你长得颇像韦贤妃,韦贤妃是你什么人?”这位王子立刻对兀术弯下腰,谄媚地笑道:“在下是徽宗第九子赵构,被封为康王,韦贤妃是我亲娘。”兀术笑道:“韦贤妃现在已是我的妃子,如果你愿拜我为父的话,我愿饶你一命。”赵构喜出望外,立即对他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地说:“父王在上,孩儿赵构,不,孩儿完颜构叩见父王!愿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赵佶一见赵构如此没有骨气,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摇头叹息:“这韦贤妃的肚子里下不出好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除了赵构,宋朝的皇子皇孙全部被杀了。妃嫔、公主们还有宫女们除了年幼的,其余的全部做了金人的玩物。四 精忠报国在上京刑部衙门附近的一条繁华大街上,新开张了一家避秦酒楼,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叫木羡仙,女的叫万佳眉。他俩本来都是宋朝江南之人,因在家乡无法生存,迫不得已,辗转流徙到了上京,两人都学会了女真话。因为价廉物美,酒楼开张不久,生意开始出奇地红火起来,刑部衙门的许多衙役、甚至衙门的老爷们经常来此吃饭。刑部的监狱也离酒楼不远,监狱的许多看守也图方便,时常来此就餐。生意好,原来的人手不够用了,又开始招新伙计。有一位叫岳翔的年轻小伙子,本也是宋人,不知什么原因流落到了上京,在避秦酒楼附近的街上替人打短工谋生,生活困苦不堪。他自荐想到酒楼当伙计。木羡仙夫妇看小伙子是故国之人,就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加上小伙子身材魁梧,是把干活的好手,面相又看上去朴实、和善,就发善心留用了他。岳翔平时沉默寡言,干活特别卖力,闲暇时也不与别的伙计神吹胡侃,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看书。木羡仙夫妇就暗暗留意上了他。有一天深夜,木羡仙夫妇半夜醒来,突然听到园子里有轻微的声音,就迅速穿上衣服,悄没声地站在窗户边,拉开窗帘,将窗纸戳了两个洞,从洞口察看窗外园子里的动静。只见在朦胧的月光下,岳翔正在园子里打拳练武。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木羡仙悄声问妻子:“武功我不在行,看不出门道,这岳翔的功夫怎么样?”万佳眉轻声说:“这岳翔出拳虎虎生风,功夫好得很,比我的功夫还高。”木羡仙轻声说:“这岳翔看来文武双全,来历绝不简单,他故意隐身于仆役之群,为常人之不屑为,忍常人之不能忍,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远大的抱负,我们今后决不可等闲视之。”从此,他俩对岳翔着意笼络,给他的工钱也比别的伙计高一些。木羡仙夫妻稍有闲暇,喜欢在酒楼的后园里侍弄花草。他俩还不时到花市上转转,看见中意的花草,不管有多贵,都毫不犹豫地买回来。二人尤嗜菊花。很快,后园就成了菊花荟萃之地。一天吃过中午饭后,正是酒楼难得的闲暇之时,木羡仙夫妇又在花市上闲逛。当时金人开化未久,多是粗鲁、蛮夷之辈,鲜有赏花之雅好者,故花市里卖花、看花、买花者多为汉人。花市上笑语喧阗,一派祥和景象。突然,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踏碎了花市上的祥和。一小队骑马的金兵簇拥着一位面相俊美的年轻王子冲进花市。那青年王子骑在马上,不管前面有人无人,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人们像躲避瘟神似的,争先恐后给他让道,有几人稍稍慢了一点,差一点被马蹄踩到。紧随其后的金兵抡起马鞭,往道两边人群的身上乱抽。那王子一边驰马,一边扯起喉咙大喊:“你们这些卖花的家伙听好了,凡是家里有菊花的,务必于一月之内将菊花送进我们四王爷府上,我们四王爷一月后要举办菊花会。有谁进献名种菊花者,有赏!如有谁胆敢藏匿名种菊花不献者,严惩不贷!”木羡仙夫妇也随着人群避在旁边,待金兵和那王子走远了,木羡仙问身边的一位售花者:“这家伙是谁呀,这么横?”售花者答道:“他是金国四王爷新收的干儿子,叫什么完颜构。”旁边一人“呸”了一声,极端鄙夷地说:“什么完颜构,他本叫赵构,是大宋徽宗皇帝的第九个儿子。大宋亡国,他被俘虏,竟然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反过来欺侮我们汉人,真是无耻之尤!”木羡仙夫妇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对金人痛恨之极。他们互相对望一眼,心里同时说:等大事办完之后,一定要杀几个金狗,替咱汉人百姓出一口恶气!酒店生意持续火爆。木羡仙夫妇刻意结交那些狱卒们,对他们热情似火,有时故意少收、甚至不收他们的酒饭钱,很快和他们称兄道弟起来。木羡仙夫妇经常陪狱卒们喝酒,很喜欢听他们讲些家长里短,趣闻轶事。木羡仙酒量甚浅,喝不了一杯酒就双颊酡红,赶快下来到一边休息去了;倒是万佳眉虽是女流,却酒量甚豪,总是陪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总不见醉。有时,狱卒们见老板不在身边,趁机想占老板娘的便宜,对她动手动脚,万佳眉总是灵巧地躲开,他们一次也没有得逞。一天下午,万佳眉在陪狱卒们喝酒。她见他们酒都七八分了,就有心地说:“听你们讲这些家长里短、街谈巷议都听腻了,耳朵里都快起老茧了。你们可讲一点别的新鲜的来下酒。你们刑部大狱是国家最大的监狱,里面一定关了些非常之人,肯定有些非常之事,可讲给小妹听听。”狱卒甲端起一杯酒,兴奋地说:“好,我来讲一点新鲜的。不过,我讲之后,老板娘你一定要和我干一杯。我看管的牢里关了一个江洋大盗,这家伙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搜罗的财宝无数,玩的绝色女人也无数……”他讲了这江洋大盗的一些传奇轶事,惊险、刺激,直让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故事讲完了,众人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纷纷啧啧称奇。万佳眉妩媚地一笑:“好,你讲的故事真过瘾,值得喝一杯。”说完,举杯和那狱卒干了一杯。另一个狱卒叫凯里虎的不服气,也端起一杯酒叫道:“他讲的江洋大盗的故事有啥稀奇的!我看管的牢里关了两个宋国的皇帝,我来讲讲他们两个的故事。”万佳眉乍听这话,不由全身一震。她极力收住自己的心神,故意口气不屑地说:“你吹牛皮吧。刑部大狱咱也去过,怎么从未听过关了宋国的皇帝?”凯里虎最喜欢逞能,平素生怕别人看不起自己,一听这话,连忙放下酒杯,将胸脯拍得山响,被冤枉了似的大喊大叫:“老子从不吹牛皮,小妹你怎么这么看不起人呢!老子说的句句是真,就在刑部大狱院内,有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屋,说是供狱卒休息的地方,其实里面有地道,直通一间地牢,地牢里面就关着宋国的徽、钦二帝。地道口平时用木板盖着,根本看不出来。几时我带你去看看,你才相信我不吹牛皮。”这时,另一个狱卒对他说道:“你这家伙酒喝多了吧,把这么机密的事说出来,小心机密泄露,让宋人知道了,刑部的老爷们砍了你的脑袋。”凯里虎满在不乎地说:“在座的诸位都是我金国之人,自然不会将这机密泄露给宋人,嘻嘻,小妹子,你该和我喝酒了吧?”万佳眉兴奋得满脸春色,眉开眼笑,端起酒杯,和凯里虎干了一杯。突然邻桌上有人叫道:“老板,我们的菜昵?为何还不送来?”万佳眉转头看见岳翔正端着一盘菜,不声不响地站在凯里虎旁边,津津有味地听他唾沫横飞地讲话,连菜都忘了给客人送去。她不高兴地叫岳翔:“岳翔,你发什么呆,还不给客人送菜去。”岳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菜送给邻桌的客人。晚上酒店打烊后,木羡仙夫妇一进入卧室,关好门窗,万佳眉立即兴奋地说:“慕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终于打听到宋朝两个昏君——宋徽宗、宋钦宗被关在何处了,原来他们被关在金国刑部大狱内的地牢里。”原来木羡仙和万佳眉是林慕陶夫妇的化名,他俩历尽千辛万苦,辗转来金国都城就是为了打探徽钦二帝的确切消息,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林慕陶闻言也兴奋异常:“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去刺杀这两个昏君,为你哥哥报仇雪恨了!丽眸,你真行,竟然不露声色就从金狗的口中套出这样机密的消息!”方丽眸笑道:“金狗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绝密的消息会让我们两个汉人知道吧,真是一群蠢货!”林慕陶笑道:“也不能怪他们蠢,谁会怀疑到我们是汉人呢,我们的女真话说得多好啊!”第二天,为了实地考察一下徽、钦二帝被囚的地点,林慕陶夫妇又特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单独请凯里虎大吃大喝了一顿。在酒席上,林慕陶夫妇谎称好奇心重,想看看宋国的两个亡国之君是何等样人,恳请他带他俩去地牢里见识见识。开始他不肯答应。林慕陶夫妇塞给他一锭银子,又不住地恭维他,把他夸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大能人。他被他俩的恭维话捧得飘飘然起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坦,加上又得了银子,就把他俩视为知己,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悄悄带他俩去地牢,偷偷瞧了瞧两个昏君。几天后的一个黄昏,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林慕陶夫妇的酒店客人绝迹,正要打烊,突然凯里虎冲了进来,边喘气边嚷嚷:“老板,快点上菜,我还要去看守牢房。”林慕陶夫妇互相对望—眼,彼此会心微微一笑,连忙给他炒了几个菜,温了一壶酒。看他狼吞虎咽,方丽眸关心地说:“大哥,慢慢吃,怎么不喝一点酒?风雨交加,天气颇冷,喝一点暖暖身子吧。”凯里虎说:“时辰不早了,该我当班了,守牢的正眼巴巴地望我去哩,没时间喝酒了。”方丽眸异常热情地劝道:“不要紧,就喝一杯,误不了事。来,小妹陪你。”说完,她又找来一个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将他面前的酒杯和自己面前的酒杯都斟满酒,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说声:“请!”凯里虎盛情难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方丽眸趁他专注于喝酒,动作飞快地将杯里酒倒掉了,然后举起空杯子对他亮了亮。凯里虎继续猛吃,突然,感到头昏脑涨,天旋地转,竟然一头倒在桌上昏睡过去。方丽眸使劲地推他:“大哥,醒醒、醒醒。”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踢了他一脚,鄙夷地骂了一声:“蠢货!”然后得意地笑起来,叫道:“慕陶,快来,我们的机会来了。”林慕陶闻声跑了过来,和她一起将凯里虎抬进一间密室,然后用一床被子将其头死死地捂住,将其活活闷死。他俩又将他的狱卒服装脱下,取下他的腰牌。林慕陶穿上狱卒服装,挂好腰牌,小声对妻子笑道:“丽眸,你看我像一名狱卒吗?”方丽眸端详了一下,咧嘴一笑:“书生气太重,不大像狱卒。”方丽眸也换上了黑色的夜行服。两口子头戴斗笠,身上暗藏着短剑,打开酒店大门,往外望了望,见没什么人,然后猛然冲进雨帘中,消失在夜色里。他俩直奔刑部大狱。走到半路,突然一个戴着斗笠、头上蒙面的黑衣人如幽灵般冒了出来,手握一柄长枪,拦住了去路。他俩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方丽眸很快镇定下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蒙面人露出的双眼沉声喝道:“你是谁?好狗不拦路,赶快滚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蒙面人低声道:“你甭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们,是否正要去刺杀徽、钦二帝?”林慕陶夫妇这下吃惊更甚,心说:这家伙是人是鬼?怎么能知道别人的心里所想?方丽眸艺高人胆大,不管这家伙是鬼是妖还是人,都不惧他。她厉声喝道:“我们干什么去与你何干!赶快滚开!否则,姑奶奶真不客气了!”蒙面人冷笑一声:“哼!只要你们去行刺徽、钦二位圣上,就与有我大大的干系!本人决不允许你们这样大逆不道!我好言相劝,两位还是请回吧,不然的话,恐怕性命不保。”方丽眸火冒三丈,拔出短剑,怒斥道:“尽是胡说八道!两个昏君把我汉人百姓害苦了。我们刺杀昏君是为我汉人百姓报仇,替天行道,怎么是大逆不道!你既然要倒行逆施,卫护昏君,那好,咱们兵刃上见真章吧,我倒要瞧瞧,究竟是谁性命不保。”林慕陶也拔出短剑,准备和妻子并肩战斗。方丽眸知他武艺不行,怕他有甚闪失,就柔声对他道:“林郎,你且站在一边,看我怎么收拾他。”说完,挥剑狠狠朝蒙面人刺去。蒙面人竟然扔掉长枪,很不屑地说道:“对付你这个女流之辈,我赤手空拳就够了。”边说边和她狠斗起来。蒙面人的武功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只几个回合,就用武林罕见的“空手夺白刃”之技夺下了她的短剑,然后将她打倒在地,一脚踏在她身上。林慕陶一见爱妻落败,不顾一切地挥剑朝蒙面人扑来。方丽眸不顾自身安危,急得大喊:“林郎,你功夫不行,别管我,快跑!”林慕陶也真情流露,大喊:“你被擒,我亦不欲独生。就是死,咱俩也要死在一起。”蒙面人一招就夺去了他的短剑,挥拳将他打翻在地。接着掏出身上带着的绳索,将他俩绑了个结结实实。方丽眸心中又苦又甜,心有不甘地说:“我艺不如你,我夫妻今日毕命于斯无话可说。只是死之前,我想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我想知道,是何方高人打败了我,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你不会连将死之人的请求也拒绝吧?”蒙面人缓缓摘下了面罩。借着闪电的光芒,林慕陶夫妇终于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不禁齐声惊呼:“原来是你!”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蒙面人竟然是岳翔。岳翔开言道:“今天在下打开天窗说亮话,索性让你夫妻明白我的来历。其实,我并不叫岳翔,这只是我的化名,我真名叫岳飞,字鹏举,乃大宋相州汤阴(今河南安阳汤阴县)人。飞自束发受书,即受慈母教导,要忠君爱国,现我后背上有慈母刺字——‘精忠报国’可为佐证。自中原板荡,夷狄交侵,二帝蒙尘,飞寸心如割。飞虽不才,乃发誓一定要救出二圣,然后奉二圣号令,旌旗北指,驱除鞑虏,还我河山!我听说二圣被金贼掳到了金国都城上京,乃不远万里,一直辗转到了上京。因你们酒馆里经常有狱卒来此吃饭,我为了从他们口中听到二圣被关押的确切地点,就自甘下贱,自荐到你们饭馆中为仆役。练武之人听力极好,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听你们夫妻二人的谈话。因此,你夫妇二人的一举一动,在下知道得是一清二楚。现在,天可怜见,在下终于及时截住了你们,让你们刺杀二圣的阴谋没有得逞。”林慕陶夫妻面面相觑,不禁心中懊恼欲死。方丽眸赌气地说:“岳飞,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也是你的恩人吧,在你落魄之时收留了你。现在你竟然要杀你的恩人,我们死后一定为厉鬼,决不放过你!”岳飞很恳切地说:“我怎么会杀你们呢!前言乃戏言耳。只要你们不再杀二圣,和我一起去救出二圣,我不但不会杀你们,还会和你们结拜为兄妹,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林慕陶夫妻开始不肯答应,后来岳飞晓以民族大义,他俩才答应。岳飞闻言大喜,连忙过来解开他们夫妇二人身上的绳子。三人指天为誓,义结金兰。他们三人短暂地商量了一下行动计划,便向刑部大狱飞奔而去。刑部大狱大门口,一狱卒正在不耐烦地徘徊。林慕陶等三人出其不意从其背后冲出来,击杀了他。岳飞在外望风,林慕陶夫妇手持短剑,进入狱内供狱卒休息的小房,掀开地上的木板,露出了地道口。他俩跳入地道。地道曲曲折折,地道壁上每隔不远就有一盏亮着的小油灯。他俩迤逦前行,来到地道的尽头。地道的尽头有一座小牢房,牢房里关的就是徽、钦二帝。林慕陶掏出钥匙打开牢房,二人进入牢房。只见二位皇帝坐在牢房中间的一根铁柱子旁的乱草堆上,一人有一只脚被铁链锁在铁柱上;二人的头发像干枯的野草,又长又乱;脸上胡子拉碴,脏兮兮的,满是黑乎乎的污垢,几乎看不出皮肤本来的颜色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到处是洞,露出了肌肤,衣服上到处是暗红色的、凝固的血渍;身上有几处肌肤已经溃烂,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酸臭和腐烂的气息。林慕陶夫妇不禁皱了皱眉,掩了掩鼻。刹那间,各种滋味一齐涌上林慕陶夫妇的心头,有幸灾乐祸,更有怜悯和对金人的愤恨。方丽眸半是奚落半是同情地说:“想不到大宋的两位皇上竟落在现在这般地步,真是可怜亦复可叹啊!”徽、钦二帝一见来人手中拿着剑,以为要杀害自己,不由得浑身瑟瑟发抖,徽宗强装镇定,结结巴巴地问道:“请问……二位是谁?是来……送我们父子上路……上路吗?”林慕陶连忙拉着妻子跪下,说道:“我夫妇二人是大宋子民,特来救二圣回归大宋。”徽、钦二帝一听此言,顿时激动得不能自持,不顾身上的伤痛,硬挣扎着站起来,将脚上的铁链子弄得“叮当”乱响,一股狂喜之情如暖流一般倏地从心底流过,浑浊的眼睛放出欢愉的光芒。徽宗伸出双手扶起二人,说:“两位义士快快请起!两位如能将朕父子救回大宋,可说是对我大宋有再造之恩。朕一定封你们的王爵,决不食言!皇儿,快来谢过贤夫妇。”钦宗也连忙躬身说:“寡人这厢谢过二位壮士!寡人回大宋之后,今后一定要做个明君,爱民如子,整军经武,兴师灭掉金国小邦,一雪国耻!”徽宗问林慕陶夫妇:“请问二位有朕父子脚上铁链的钥匙吗?”林慕陶夫妇摇了摇头。林慕陶问:“二圣可知这两把钥匙狱卒放在哪里?”徽宗父子也连忙摇头,说不知道。林慕陶夫妇在牢房内到处找,没有找到;又跑出地道在监狱大门边死了的狱卒身上找也没有找到。最后,二人只好怏怏地回到牢房对二圣说没有找到钥匙。徽、钦二帝心头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颓丧地坐倒在草上,沉重地叹息起来。林慕陶仔细地看了看二圣脚上的铁链子,发现铁链子很粗,是用精钢打造的,也只有徒然摇头叹息:“这样的铁链子,即使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也砍不断!”徽宗强颜欢笑:“说不定金狗马上就来了,请二位壮士快快离去!别因为朕父子无辜连累了二位!”林慕陶极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仔细想了想问道:“如二圣无法回大宋,请问皇室还有何人可以继承大统?”徽宗沮丧道:“皇室的男丁,除了寡人的第九子康王赵构外,其余的全被金狗杀了。不过,这赵构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已认了金国的四王爷完颜兀术为义父。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朕看这赵构难以担当起匡复宋室的大任。”林慕陶道:“再没有别人了,没有办法,只能将就,九殿下再不行,总比没有强吧?请陛下写一道圣旨激励一下他的民族大义。”徽宗叹了口长气:“唉——义士所言极是,也只好如此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寡人祈求上苍保佑康儿能兴复大宋、挥师北上,扫灭金寇,救寡人父子于水深火热!只是寡人这里无纸笔,如何拟旨?义士身上可有?”林慕陶赶紧跪下,说道:“草民身上也未带,请陛下写一道血诏,这样更能激发康王殿下的忠义之气。”徽宗无奈,犹豫了一会儿,叹了一口长气,从身上的破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右手食指伸进嘴里,用嘴狠命地将食指咬破,赶快伸着食指在布上写起来。因为身体太虚,才写了几个字,他就痛得几欲昏去,不得不停下来喘气。钦宗赵桓见状,连忙说:“父皇,您歇着吧,我来接着写。”说着,他从父亲那里拿过布片,略看了看,就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接着写起来。好不容易将圣旨写好,赵桓脸色苍白如纸,瘫软下身子直喘气。林慕陶收好血诏,拉着妻子一起跪下给徽、钦二圣叩了几个头,然后二人起来迅速离去。他俩走出牢门和岳飞会合。三人飞身离开刑部大狱。怎样将血诏送到康王殿下手上,三人都在沉思着。五 残害忠良北国之秋,金国都城上京。四王爷完颜兀术倾慕汉文化,附庸风雅,想在府中举办菊花会。连日来,上京城里的许多花店都将各种名菊献到了他的府上。一时间,他府上的名菊荟萃,菊香弥漫。菊香甚至漫出了府外,在秋风的吹拂下一阵一阵荡漾开来,府邸恰似浮在菊香上的一座岛。府里没有懂园艺的高手匠人,又临时雇用了两位技艺精湛的男女花工。菊花会的前两天。夜已深,完颜兀术府上的人俱已劳碌不堪,早已沉沉睡去,整个府中黑魆魆、静悄悄的。突然,花园里花丛中一阵微响,两条黑影快捷地穿过菊花丛,朝府邸偏僻的角落西北一隅轻捷地奔去。转过几重院落,他俩眼前陡然一亮,只见西北一隅一幢房子里射出灯光。看来房子里的主人还未安寝,他俩心中一喜。房子里一位长得很俊美的青年王子,正坐在桌旁的烛光里,一手支额在想心事。呆坐了一会儿,他不觉长叹一声:“唉——我是四王爷的义子,好歹也算是一位王子,可是他哪里把我当儿子看,我就是他府里一奴才,甚至比奴才还不如!忠心的奴才还被他信任,我就是对他再忠心,他也从未信任过我!”突然,窗纸从外面破了一个洞,有人在轻敲窗子。他吓坏了,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用不太熟练的女真话问道:“外面是谁?”外面有人轻声用汉语答道:“我们是大宋义民,奉徽、钦二圣之命来见康王殿下,有要事面禀,请殿下快开门!”门内的王子惊呆了,看来外面的人既懂汉文,又懂女真话。他估计外面的人无恶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一男一女两位花工打扮的年轻人倏地跃进门,转身迅速把门关上。王子改用汉话问道:“两位真是大宋义民?真的见过我父皇、皇兄?”来人中男的急迫地说道:“那还有假!殿下的父皇、皇兄被关在金人的刑部大牢里,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切盼殿下能回归大宋,率领大军打败金狗,救他们出苦海!”王子问道:“二位义士如何称呼?是如何混进府的?”“不敢!我叫林慕陶,这是我妻子方丽眸。我二人利用府上招聘花工的机会混了进来。”林慕陶答着话,心里对这康王殿下很不满,他直到现在并无一言问候他的父皇、皇兄,显得对他们漠不关心,看来真是天性凉薄!王子突然想到一事,暗暗庆幸自己不露声色,真是太聪明了!他故意用极其冷漠的语气说:“我现在是大金国四王爷的义子,堂堂的金国王子殿下,与宋朝的两个昏君徽、钦二帝再无任何瓜葛。两位请快快离开,不然,我要喊人了。”方丽眸几乎气炸了胸膛:世上竟有这样不忠不孝不义的畜生!她怒火万丈,上去对准王子的脸上就是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她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简直禽兽不如!我替徽、钦二圣教训你个畜生!”林慕陶此时恍然明白了康王殿下的心机,连忙拉开妻子,说道:“你不明白康王的苦衷,他怕我二人是金人派来故意试探他的。康王殿下多虑了,我二人真乃大宋义民,是奉徽、钦二圣之命来的。”康王抚着被打的脸,强笑道:“还是林义士聪明,懂得在下的良苦用心。只是,我如何才能相信二位所言呢?”林慕陶从贴身的内衣中掏出血诏,说道:“我们有二圣的血诏为凭。康王赵构接旨!”康王还在犹豫是否接旨。方丽眸在他的腿弯里踢了一脚,强按着他的双肩,让他跪下。林慕陶将血诏交给他,他接过认真看了起来。这圣旨的前半段是他父皇天下驰名的瘦金体字体,后半段是他皇兄的字体,别人伪造绝没有这么像!看来这血诏是真的了。血诏的大意是勉励康王逃回大宋,暂摄帝位,然后振军经武,挥师北伐,灭了金邦,救出徽、钦二帝。康王看了血诏,见上面有要他暂摄帝位之语,不觉又喜又忧,喜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当皇帝;忧的是难以逃出金国。退一万步讲,即使能逃出金国,这帝位也不一定十拿九稳能到手。他心中患得患失,沉吟好久才说:“从这里逃往大宋故地将有万里之遥,且一路都有金兵把守,不亚于赴龙潭虎穴,太过困难了!在下现在好歹也是大金国的一位王子,冒这个险不值得。”林慕陶夫妇在心里直骂他贪生怕死,然而表面上还得装出笑脸,说尽好话,劝他逃离金国。但是不管他俩怎样劝,他就是油盐不进,不肯随他们逃走。最后,林慕陶恼将起来,只好不顾康王的面子,直击要害,痛下说辞:“殿下口口声声说是金国的王子,其实,你知我知,完颜兀术府内上下都没有把你当什么王子,你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殿下难道甘愿做寇仇之奴才,而不愿居大宋皇帝之尊吗?”这一下击中了赵构心中的隐痛,他一下羞惭满面,只好强笑道:“傻瓜才愿当奴才,而不愿做皇帝!只是,在林义士看来,我真能坐上皇帝宝座吗?”林慕陶立即很有把握地说:“我大宋自太祖黄袍加身,已历一百六十余年,一向恩泽在民。现二帝被掳,四海无主,民心思宋。殿下是当今皇室嫡传血脉,又有徽、钦二圣传位圣旨,只要能回大宋,继承大统,可说是名正言顺,一定会得到百官、军民等拥戴!”“吾所虑者在于能否逃离金国,安然回到大宋。”林慕陶连忙又打包票:“这个殿下也不用忧心,我们悄悄地离开金国,等金狗发现,追之不及;就是金狗能追来,也不妨事,我夫妻早已约好了一位武功卓绝的绝顶高手,此人姓岳名飞,我们一定能击退金狗,保护殿下回到大宋顺利登上皇位!”赵构还是不无忧虑地说:“苟如林壮士所言,我能回归大宋,登上帝位。只是二圣圣旨上言,只要我暂摄帝位。当我挥师北伐,打败金人,迎回二圣之后,这帝位又要交给我父皇或皇兄,那我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空为他人作嫁衣!”林慕陶内心鄙其为人,为了皇位,竟然连父子、兄弟情都不顾。不过,林慕陶饱览史鉴,知道历代皇室成员大抵如是,这可说是历代皇家的通病。想到此,他心中顿时释然,反过来又耐着性子开导赵构:“殿下这也不用担心。只要殿下身登大宝之后,能对百姓行仁政,能振军经武,挥师北伐,灭了金国。这样殿下可说是再造大宋,不啻为千古英主,会受到臣民忠心拥戴!徽、钦二圣回归之后,见殿下众望所归,自不好意思收回帝位,纵使他们有心收回帝位,百官、军队、万民也不会答应,他们也不敢强行逆天行事。”这一席话如一阵祥风,将赵构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不由喜笑颜开,眼中射出一道贪婪的绿光,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仿佛皇帝之位已被他攫在手中。林慕陶一见他这副急不可待的样儿,不觉好笑,含笑叫道:“殿下、殿下,咱们还有要事相商哩。”赵构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如我能登大宝,一定封你夫妇为官,决不食言!”林慕陶正色道:“我夫妇救殿下,非图功名富贵,实乃出于民族大义,使我华夏之民免受夷狄的凌辱!好了,言归正传。殿下,趁现在夜深人静,金狗正在酣睡,我们赶快逃离这府上。”赵构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现在府邸前后门都已上锁,管钥匙的门房决不会开门,我们无法逃离府邸。纵使能逃离府邸也无法出城,因城门现在也关闭。我们不如在此睡一会儿,等天微亮了,再设法逃离。”林慕陶夫妇一听有理,只好在赵构房里休息。赵构连忙收拾好了一包金银细软。三人未脱衣服,在一张床上躺下来,盖上被子,可是都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三人立即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赵构背上金银细软,打开门,带领二人匆匆往马厩奔去。赵构等三人骑上马,奔到府邸大门边。大门刚刚打开,三人各自在马屁股上狠抽一鞭。马儿踏碎了这清晨的宁静,风驰电掣般冲出府外,在事先约好的地方与岳飞会合。四人驰马历尽艰辛,劳碌奔波了两个多月,才终于逃到黄河边上。可是他们还来不及喘息,后边一大队金兵又追上来了。林慕陶夫妇发现带队的金兵将领竟是哈金民,不胜惊讶。林慕陶对哈金民嘲讽道:“哈兄原是江南方腊的军师,怎地半路不辞而别,摇身一变又成了金人的走狗?你老兄真是善变呀!”哈金民斥道:“尽是胡说!告诉你们吧,老子本就是金国人哈迷蚩,是四王爷的军师,哈金民是老子的化名,暗示老子是金国之民,可惜宋朝之人没一个猜到老子的庐山真面目。林慕陶不胜忿怒地说:“你这只金狗装成汉人,潜入我大宋江南之地,原来是挑动我江南百姓和朝廷自相残杀,鹬蚌相争,你金国得利。”哈迷蚩“哈哈”狂笑:“方腊如果不和宋军打个两败俱伤,我大金哪有机会攻下宋朝。现在你们也跑不了了,快下马受缚吧!”来不及找渡船了。岳飞说:“林兄、丽眸姐,你们带领康王殿下骑马渡河,我来阻击追兵。”说罢,掉转马头,一摆手中长枪,朝追兵冲去。岳飞再神勇,武艺再高,毕竟人单势孤,拦不住所有追兵。有许多追兵追到了黄河边上,一看林慕陶等人竟然全然不顾天寒水冷,已经纵马跃进了黄河,就纷纷放箭。方丽眸一看赵构用剑拨箭的笨拙姿势,就知道他不会武艺,怕他有失,连忙挥剑替他拨箭,可是还是有一支箭射中了赵构所乘之马的马肚子。马驮着他迅速往水中沉去。方丽眸见势不妙,连忙伸出左手使劲拉住他的一只手。他借力狠命一跃,跨上了她的马背,坐在她的身后。她关心丈夫,拨箭还不忘用眼睛的余光向丈夫扫去。突然看见有两支箭射中了丈夫的后背,还有一支箭射中了他所乘之马的马肚子。马载着她丈夫向水中沉去。她大惊失色,心中一痛,眼泪夺眶而出,无限凄厉地喊道:“林郎,你怎么样?我来救你!”说完,拉转马头,拼命地踢马,让马朝他游去。林慕陶被伤及要害,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有气无力地朝她喊道:“丽眸,我已经不行了,你别管我,快保护康王……殿下……过河要紧!”说完,无限留恋地朝她深情一瞥,然后就沉到水下去了。方丽眸似万箭穿心,心头泣血,突感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猛地一黑,几乎要摔下马去。赵构大惊,连忙死死抱住她,颤声说:“方……方姐,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我……我怎么办呀?”方丽眸清醒过来,想到自己重任在肩,强忍悲痛,一拉马缰,让马朝对岸游去。马终于游过了中流,金兵的箭射不到了,赵构暗吁了一口气。这马因连日奔跑,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至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再也驮不起二人了,不由自主地往水中缓缓沉去。赵构惊慌失措,心中不住地叫苦连天:这该死的马怎么到了这关键的时刻没有力气了!一旦掉进水里,我可不会游水,怎么办?只要减少一人,马也许就不会下沉了。想到此,他不由恶向胆边生,心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方姐,只好对不住了!他右手握剑,恶狠狠往她后心猛刺两剑。她后心突然剧痛,猛地回头,一见他这副狰狞、凶恶的模样和他剑上的鲜血,立即明白自己遭了这个畜牲的暗算,怒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恶狼!马累了,驮不起二人。我正要下马游水,想不到你竟丧心病狂,姑奶奶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她说完,右手使剑去刺他。但剑尖还未触及他的身体,她的右手就软软地垂下了,剑掉进了水里,她的头也无力地耷拉下来。他一边连忙把她推下马,一边不无遗憾地说:“你为何不早说?现在说已经迟了!”他的心中还是隐隐感到一丝愧疚。马背上减少了一人,没有再下沉了,但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再往前游,只能在水中浮浮沉沉,顺水漂流。他用脚不停地猛踢马肚子。马儿吃痛,只好竭尽身体内潜藏的最后一点力气,不要命地往岸边游去。终于到了岸边,马拼命往上一跃,四蹄踏上了岸,累得再也站不稳,四腿一软一下瘫倒在地上,将赵构也颠了下来。他也累得够呛,躺在地上狠狠喘气。良久,他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一拉马缰,马也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一人一马踽踽独行在冬日的斜阳中。他上岸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庄,离汴京不远,因遭金人兵燹,早已荒凉破败不堪。他在村庄里面走了好一会儿,只见到处是断垣残壁,却没有一个人和一所完整的房子。此时已经暮色苍茫,他和马都是又冷又饿,全身抖个不停。好不容易看见稍稍完整的一座古庙,他连忙牵着马走了进去。他系好马,走出古庙,在古庙的四周扯了一抱枯草,走进古庙,将一部分枯草丢给马,让马去吃。他将剩下的枯草放在离马不远处,坐下来,从贴身的内衣里掏出一个油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血诏和火刀、火石,还好血诏和火刀、火石都未湿。他将火刀、火石放在草堆中互击,生出了火星,点起了一堆火。他又出庙门,四处捡拾了一堆枯树枝、木柴,进庙将一些木柴、树枝在火堆上架好,火点燃了木柴,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人和马都在火边烤着,感到了阵阵温暖。他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马津津有味地嚼着干草,肚里一阵一阵蠕动,饥饿像一个虐待狂,不停地折磨着他,使他浑身难受之极,无法安宁。他烦躁地站起来,眼里射出凶猛的绿光,恨不得将马正在吃的干草抢过来,放在口里嚼一下。突然,一个恶毒的办法蹦进他的脑海。他倏地拔出剑,趁马低头吃草,恶狠狠地朝马的肚子一阵乱刺。马儿哀鸣几声,倒在地上。他用剑割了一大坨马肉,在火上烤起来。余 韵赵构第二天终于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后来,他在地方官的护送下,来到了南京(今河南商丘),在此称帝,大量招兵买马。为了渲染自己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他胡编乱造了什么“黄河泥马渡康王”的连篇鬼话。岳飞那日阻击金兵,被金兵包围。他仗着高超武艺,成功突围,从别的地方过了黄河。现在他也慕名前来投军。凭着出色的武艺和卓越的军事才能,他很快脱颖而出,由一名普通士兵迅速成长为统兵大将。他率领的军队爱护百姓,军纪极严,有“冻死不拆房,饿死不抢粮”之称,深得百姓拥戴,人称“岳家军”。岳家军和金兵作战,连战连捷,鲜有败迹,以至于金兵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眼看岳飞率领岳家军要收复失地,迎回徽、钦二圣。南宋临安小朝廷的宋高宗赵构小鸡肚肠,既担心岳飞谋反,夺了他的帝位,又害怕徽、钦二帝回来了,他的帝位不保,就一连下了十二道金牌,让岳飞率岳家军从抗金前线班师。待岳飞回朝后,赵构解除他的兵权,让他任闲职。赵构对金人怕得要死,在前线不断胜利的情况下,派大奸相秦桧同金人暗中议和。金兵已被南宋岳飞等抗金将领打得元气大伤,一时也无力灭掉南宋,金军统帅完颜兀术对岳飞更是怕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心想正可以利用赵构迫不及待求和的心理,借刀杀掉岳飞,就故意装着极不情愿地对宋使说:“求和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必杀飞,始可和!”赵构为了求和,竟然迎合敌人,指使秦桧诬陷岳飞谋反,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了岳飞。可怜一代民族英雄、杰出的战神未战死于战场,竟死于民族败类赵构、秦桧之流之手!第二年,宋、金和议成功,赵构向金俯首称臣。为了向天下人夸示自己莫大的孝心,赵构假惺惺向金人提出要求,要求金人放回其生母韦贤妃,却又听任父兄终老异乡。韦贤妃已年老色衰,早已被兀术玩腻。兀术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赵构的要求,让她南归。其时李师师的女儿柔福公主早已长大成人,已从金国逃归南宋。韦贤妃回南宋后,一见柔福公主,顿时大惊失色,生怕自己在金国以身侍敌的秽行被她抖搂出来,就诈称柔福公主早已在金国病死,让赵构杀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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