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迷案

后金迷案 76
第一回 美姬受宠遭嫉妒 大妃做贼埋祸根有人说,英雄的事业在于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努尔哈赤也不例外。自从娶了阿巴亥后,他在阿巴亥身上仿佛第一次知道了女人的滋味。有时,面对眼前扭动着的胴体,他甚至怀疑,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吗?他觉得,她就是一只雪山白狐,是一只会呻叫的山里女妖,有他从没发现过的美丽和风情。英雄的马蹄,被女人的裙带所牵绊。因为这样,阿巴亥遭受到了衮代的训斥。衮代是努尔哈赤的大妃,她来时,是一个上午。努尔哈赤出去了,当时,他最信任的儿子皇太极匆匆赶来告诉他,有要事向他禀报。皇太极只是对他耳语了几句,努尔哈赤脸色一变,一挥手,一言不发地走了。皇太极对阿巴亥点了点头,随后也匆匆而去。努尔哈赤刚走不久,衮代就闯了进来。在宫中这么多年,阿巴亥已经懂得宫中的礼仪了,她忙上前恭迎道:“大妃安好!”衮代不说话,撩了她一眼,“嘁”的一声笑了,说:“骚狐狸。”阿巴亥一愣,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大妃如此大动干戈,杀上门来。她赶紧请衮代坐,衮代一摆手,说:“免了。”然后,她拖长声音道,“汗王就是因为被你缠着,最近才不出宫理事的,是吗?”阿巴亥轻声道:“汗王说最近没什么大事。”衮代再次“嘁”地笑了,说:“没事,就整天陪着你吗?”阿巴亥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衮代觉得,阿巴亥不回答是有意怠慢自己,于是吩咐身边的侍女代因扎:“站着干什么,掌嘴。”代因扎一愣,期期艾艾道:“大妃!”衮代一拍桌子,瞪视着代因扎。代因扎忙“嗻”了一声,转过身,一步步向阿巴亥走去。阿巴亥流着泪,闭上眼,她在等待,等待着代因扎的巴掌。代因扎的巴掌还没举起来,努尔哈赤就气冲冲走了进来,看到代因扎的样子,他吼道:“代因扎,你想干什么?”代因扎忙放下手,低头道:“大妃让掌嘴。”努尔哈赤这才注意到衮代,注意到一脸委屈的阿巴亥,于是厉声质问衮代:“掌嘴?你准备掌谁的嘴?”衮代觉得,自己再不说话恐怕不行。近几年,随着自己年老色衰,地位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尤其是那个孟姑,仗着比自己年轻,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在自己防不胜防时,又来了这样一个骚狐狸阿巴亥,竟然让汗王从此对自己不理不睬,形同无物。她不能默默忍受,她要拿出大妃的权势,让大家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在这皇宫里,自己是大妃,是正妻,掌管着宫内的一切。于是,她大声回答道:“是我让掌嘴的。”努尔哈赤眼放冷光,望着兖代。衮代眼圈一红,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说:“汗王,她应当爱惜你的身体,应当劝你以政事为重,而不是贪图床笫之欢,对这样不明事理、不知轻重的妻妾,作为大妃,我管她难道有错吗?”努尔哈赤冷冷一笑,说:“她不明事理,不识轻重?如此说来,你就懂事理、明轻重啰?”衮代默默不答。努尔哈赤一拍桌子,吼道:“你说啊!”衮代硬邦邦地道:“当然。”努尔哈赤在房内徘徊着,突然冷笑一声,喊道:“来人,将衮代赶出宫去,本王要将她废为庶民。”努尔哈赤此语一出,宫内顿时一片寂然。阿巴亥愣了一下,“咚”地跪下,连连哀求道:“汗王,请收回成命,别为了妾身,赶出大妃。”努尔哈赤一把拉起她,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原来,衮代失宠之后,心中愤恨难平,竟然产生了一种报复心理。她想,你努尔哈赤既然嫌我人老珠黄,不待见我,那我为什么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衮代别无所好,唯爱金银珠宝,所以,她利用大妃的身份,将宫中的财宝悄悄偷走,一件一件偷入自己宫中。谁知这件事情早已被努尔哈赤掌握。努尔哈赤道:“衮代必须受到惩罚。”衮代愣了一下,随之大哭起来道:“汗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努尔哈赤冷冷一笑,望着衮代,一言不发,整个宫中一时静得连一根针落下来的响声都能听到。许久,衮代似有所悟,心中一惊,遂对代因扎道:“你去给我拿一件袍子来。”代因扎答应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努尔哈赤道:“此时回去恐怕已经迟了。”衮代让代因扎回去,是想让她把那些偷窃来的东西赶快藏起来,现在被努尔哈赤一语道破,她站在那儿,一时之间既尴尬又羞愧。但是,她仍然不是特别害怕。她想,自己是堂堂的大妃,拿一点儿东西怎么了?赶出宫废为庶民?笑话,有汗王的大妃被赶出宫的先例吗?时间在一寸一寸地溜走,大家的心,都紧张得快要跳出来。过了一会儿,努尔哈赤的亲兵将领匆匆跑来,弯腰行礼。努尔哈赤问情况怎么样。将领回答,按汗王的旨意,东西已经抬来了。努尔哈赤一声冷哼,挥了一下手。那个将领跑出去,不一会儿,一队士兵抬着一些箱子和柜子走进来,摆在大厅上,分成一列。衮代一见,脸色煞白。努尔哈赤望了她一眼,问道:“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吗?”衮代不言,依然低着头。努尔哈赤见了更怒,进逼一步道:“知道是什么东西吗?”衮代抽泣起来,“咚”地跪下,她知道,此时争辩已毫无价值,只有哀求努尔哈赤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了。努尔哈赤不说话,让人把箱子柜子打开,里面有金银,有绸缎,有珍珠。他捋着胡须,一言不发。这时,有个士兵打开一只精致的盒子,努尔哈赤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盒子里面是只镂金香炉。这只香炉,是努尔哈赤的爱物,也是他心中一处最柔软的心病。这香炉是他的阿玛留下来的!香炉纯金打造,雕花镂纹,龙凤呈祥,极为美观。过去,他阿玛活着时,经常把玩它,舍不得离手。后来,他阿玛在一场兵变中被明军杀死,这只香炉就成了他留给努尔哈赤唯一的遗物。每次面对香炉,努尔哈赤就仿佛面对着他的阿玛,他的心中就会充满无限的忧伤与思念。因此,此物也与他须臾不离。可是,有一天,当他打开装香炉的盒子时,他却赫然发现,盒子里竟然是空的,那个镂金香炉不见了。为此,他疯了一般,下令宫中仔细搜查,谁知半月过去,金香炉却杳无音信。每次想到丢失的香炉,努尔哈赤心中就有一种愧疚。为此,他多次在阿玛的画像前叩头谢罪,忏悔不已。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镂金香炉竟然被自己的大妃拿走了。这个大妃,是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啊!她应该知道他的苦,他的伤,他心中那块最隐秘的痛啊。可是,她却将那块隐痛一手撕开,让其鲜血淋漓。努尔哈赤咆哮起来,如一只狮子,狠狠一耳光搧在衮代脸上,吼道:“贱人!”镂金香炉拿出的那一刻,衮代也傻了。同时,她的心也似掉进了冰窟中。她呆呆地望着那只香炉,眼睛里尽是疑惑和不解。她确实拿了金银,拿了绸缎。但是,再笨,她也不会去拿那只镂金香炉的。她知道那只镂金香炉的来历,她也知道它对于努尔哈赤的重要性。尽管这个男人一天天疏远着她,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唯一。她心里有怨恨,有不满,但她绝对不会在他心头插一刀的。努尔哈赤的一个耳光,让衮代彻底惊醒,只听她喃喃自语道:“汗王,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努尔哈赤眼中喷火,咆哮道:“难道那些东西都是冤枉的?”说完,他指一指摆列在外的金银绸缎,见衮代不说话,更加狠狠道,“说呀,那些东西都是冤枉的?”衮代流着泪告诉努尔哈赤,香炉绝对不是自己拿的,绝对不是。努尔哈赤不再听她的辩解,他挥挥手,吩咐亲兵:“带她回到她的宫中,废为庶民。”说完,转身就走。衮代长声嘶号道:“汗王,我真的是冤枉的……”可是,努尔哈赤已经走远了。第二回 心怀怨父子反目 报主恩侍女悬梁大妃被废的当天,阿巴亥就见到了莽古尔岱。莽古尔岱是衮代的儿子,很得努尔哈赤的信任,他体壮身高,如一座黑塔,舞动着一把大刀,是建州的第一巴图鲁,也是努尔哈赤麾下的第一战将,与褚英、代善、皇太极,以及努尔哈赤的侄儿阿敏一样,很得努尔哈赤的喜爱与信任。而且,由于他的额娘是大妃,毫无疑问,他将是努尔哈赤身后的汗王候选人之一。听到额娘被废为庶人,莽古尔岱急惶惶而来,进到宫中,他“咚”的一声跪在努尔哈赤面前,连连叩头,请求努尔哈赤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收回将衮代废为庶人的成命。努尔哈赤端坐在椅子上,不住地摇头。莽古尔岱急了,哀求道:“阿玛,儿愿纳上功名,替额娘赎罪。”努尔哈赤火了,骂声混账,厉声质问道:“你额娘偷盗宫中的财物,形同盗贼,你就不为她感到羞耻?此次处罚断难免掉,尤其是偷藏祖宗的遗物,按法当死,废为庶民已属开恩。”阿巴亥在努尔哈赤旁边服侍着,看努尔哈赤还在气头上,莽古尔岱再求下去,无异于火上浇油,于是,她走过去扶起莽古尔岱,劝道:“五贝勒,你还是先回去,安慰一下你的额娘吧。”可是,莽古尔岱的牛劲上来了,他坚持不走。努尔哈赤气得一瞪眼,大声道:“怎么,你还想逼宫?还不下去?”莽古尔岱无奈地“嗻”了一声,走了出去。半道上,一个人拦住莽古尔岱,道:“五哥,你可回来了,快想想办法吧。”莽古尔岱抬眼一看,是皇太极。他摇摇头,长叹一声道:“看来,阿玛是铁了心要将我额娘赶出去了。”说罢,他低着头,一脸无奈。皇太极很同情地点了点头,道:“大妃也是有失检点啊,以堂堂的大妃之尊,哎——尤其是那个金香炉,那可是阿玛的心病啊!”两人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想不出办法来。皇太极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大妃这样行事,给自己惹来麻烦不说,还给五哥你带来不利。父汗千秋万岁后,汗王之位怕是与五哥无缘了。”莽古尔岱一听,脸色煞白。在几个极得努尔哈赤宠信的贝勒中,阿敏是侄儿,不可能继位。将来的汗位继承人,只可能在褚英、代善、莽古尔岱、皇太极四人之中产生,而衮代位于大妃之位,形同中原的皇后,本来莽古尔岱最有可能继承汗位。现在,皇太极一语点醒自己,额娘若是被废为庶人,自己将来的汗位肯定不保。莽古尔岱一把拉住皇太极道:“八弟,你最有办法,请替我想一想。”皇太极思索再三,想出一个办法来,他让莽古尔岱去劝大妃向阿玛认错,求得他的原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说完,他侧耳密语几句。莽古尔岱听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匆匆赶往衮代的宫中。衮代此时正在宫里号啕大哭,她恨自己不该贪婪,不该偷盗宫中之物。她弄不明白,这事做得极为隐秘,怎么就让努尔哈赤知道了。代因扎在一旁劝说着,听到衮代的疑惑,她也侧着头猜测说:“一定是阿巴亥告诉汗王的,因为这段时间,汗王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啊。”衮代抽泣了一会儿,擦把泪,仍然不解地问:“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代因扎一撇嘴道:“听人说,阿巴亥虽然年轻,却工于心计,她一定是仗着有汗王的专宠,想夺大妃的位子,所以就悄悄派人来打探消息,然后一吹枕头风,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衮代听了,点了点头,狠狠道:“这个骚狐狸!”不过,她仍然不解,金香炉自己可没拿过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代因扎也摇摇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宫中一时静静的,只有衮代的抽泣声在回响着。这时,外面的侍女匆匆进来禀报:“五贝勒求见。”衮代听了,哭泣声更大了。侍女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办好。代因扎气得一瞪眼道:“这会儿还用大妃说啊,快请进来。”侍女忙“嗻”了一声,转身匆匆出去了。莽古尔岱大步走进来,跪下行礼道:“孩儿见过额娘。”见到儿子,衮代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道:“儿啊,你额娘冤枉啊,你可要为额娘作主啊。”莽古尔岱眼圈也红了,他不断劝说道:“额娘,您要保重身体,千万别哭坏了身子。”代因扎也在旁边不停地流着泪,她劝衮代道:“大妃,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您还是别苦了自己,赶快想个办法补救吧。不然的话,有些人可会高兴死的。”一句话再次引起衮代的醋意,她不由骂起阿巴亥来:“都是阿巴亥这个骚狐狸害的,没有她,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莽古尔岱不解地问:“阿巴亥怎么啦?孩儿看她很识礼仪啊!”衮代很生气,告诉莽古尔岱,如果不是那个狐狸精进宫,不是她迷住了努尔哈赤,自己会这样吗?说到这儿,她再次咬牙切齿道:“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想夺我大妃的位子吗?”代因扎左右望望,小声道:“大妃,小心隔墙有耳。”衮代哼了一声,做出不屑的样子。莽古尔岱想了想,挥挥手,让所有侍女包括代因扎都退下去,自己不叫,千万不许进来。代因扎点点头,带着几个侍女躬身退出,并轻轻拉上了宫门。侍女们一走,莽古尔岱站起来,有些埋怨地对衮代道:“额娘,您……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呢?”兖代流泪道:“娘不趁此时弄一点儿,以后,若是被小妖精占去了位子,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莽古尔岱生气道:“额娘,您怎么这么糊涂?”衮代不说话了,抬起头看着儿子。莽古尔岱俯下身子,轻声道:“您如果没这事,等将来我做了汗王,您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现在好了,父汗一怒,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衮代一激灵,傻了,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将会直接影响儿子的未来,于是又哀哀地哭了起来。莽古尔岱忙劝住她的哭泣,告诉她,情况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还有挽回的余地。然后他分析,额娘跟着父汗二十多年,两人患难与共,这份情还是在的。再者,自己也立有赫赫战功,也为父汗的事业九死一生。说到这儿,他拿出皇太极想的办法,让衮代去哀求努尔哈赤,无论如何放过自己这次,并且反复叮嘱:“哀求的时候,态度应诚恳,千万别硬来啊。”衮代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问道:“可是……你父汗如果不收回成命呢?”莽古尔岱解下身上的佩刀,“咚”的一声放在桌案上,告诉衮代:“阿玛若不原谅,额娘就以死谢罪。”衮代脸色一白,大惊道:“你让额娘自杀?”莽古尔岱告诉兖代,这只是一个计谋而已。这招一出,保准成功。衮代听了仍不放心,担心如果努尔哈赤铁了心,不收回成命,自己不就下不来台,白死了。莽古尔岱听了衮代的话,险些气乐了,告诉她,自己不是在身边吗,到时候真的这样,自己会扑上去一把夺下刀的。衮代想到明天哀求时的尴尬,又哭着说:“额娘还不如死了干净。”莽古尔岱听了,眼圈也红了,劝慰了衮代一会儿,相约明天一起去向努尔哈赤请罪。然后,他匆匆出宫,骑马而去。谁知,好好的事情,当天就发生了变化。莽古尔岱回到府上,长舒了一口气。请罪的办法,皇太极已替他想好,估计百分之九十能成功,能让父汗收回成命。他从心中感激起皇太极来,在最艰难时,是他拉了自己一把。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并不看好,甚至有着很深的成见。因为,他是阿玛的二妃孟姑的儿子。正是孟姑的到来,夺走了父汗对母妃的宠爱。从小,他听惯了额娘咒骂孟姑的话,说她是狐狸精,是小妖精。这种咒骂,一直到不久前,另一个狐狸精阿巴亥到来后,才转移了方向。由于受额娘的影响,莽古尔岱从小就不和皇太极一起玩。一直以来,他也对皇太极抱有成见。可没想到,在最危急的时候,竟是皇太极挺身而出,给自己出谋划策,想出一个以退为进的办法。他想,等事情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得和皇太极多走动走动,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是很有人情味的。正想着,他的同母兄弟德格愣不经通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他回头瞪了弟弟一眼,不满地说:“慌什么?额娘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谁知德格愣却呜呜地哭着道:“额娘……额娘她死了。”莽古尔岱大惊,扑过去一把抓住德格愣的衣领,吼道:“你疯了吗,胡言乱语诅咒额娘?”德格愣仍然呜呜哭着,指着他道:“是你……是你逼死了额娘。”正在这时,衮代宫中传话过来:“大妃已经归天,请贝勒爷赶快过去。”莽古尔岱愣住了,这是他听到的一个不亚于五雷轰顶的消息。在战场上,在千军万马中,他从没有惊怕过,甚至没有眨过眼。他小小年纪就斗过蟒蛇,射过苍狼,被人称为巴图鲁。可是这一刻,他却惊呆了。德格愣在说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他只是站在那儿,看到弟弟的嘴在一张一合。旁边有人大喊道:“贝勒爷,贝勒爷,快扶住贝勒爷。”有几个仆人跑上来,准备扶莽古尔岱。莽古尔岱猛地清醒过来,他大吼一声:“滚开!”然后一脚把站在前面的一个仆人踢了个踉跄,又是一声大喊:“额娘。”呼地冲了出去。在兖代的宫中,莽古尔岱看到了努尔哈赤,他眼光喷火,正瞪着自己。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额娘。额娘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她的脖子上有一个刀口,血已经结了痂。额娘真的睡着了,额娘再也不会醒来了!“额娘,这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面对着衮代的尸体喃喃道。他想,一切不是都商量好了吗?额娘,您怎么突然这样了呢?他轻声念叨着:“额娘,父汗不要您了,可您还有儿子啊,额娘。”他俯下身子,轻轻地抱起兖代。他要抱着她离开,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他想,这儿一定是额娘最伤心的地方,她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都消蚀在这儿,最后,她却被别人一脚踢出去。额娘一定是因为这个才伤心欲绝,才最后走上绝路的。因此,她一定最痛恨这个地方。他轻声说:“额娘,走吧,咱们离开这儿。”前边,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只听那人冷冷道:“放下。”莽古尔岱摇摇头,低头望着他的额娘,继续向前走,将拦着的人一掌推了个趔趄。那人火了,大喝一声道:“畜生,放下。”莽古尔岱抬起头看清了,是自己的父汗,是逼死额娘的父汗。于是,他红着眼吼道:“不,她是我的额娘。”话没说完,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莽古尔岱鼻孔中出血了,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在自己的衣襟上,落在大妃的衣服上。他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努尔哈赤一眼,吼道:“你,是你逼死了我额娘。”努尔哈赤指着他,手指颤抖道:“畜生,顶撞父汗,杀死额娘,我……我要你何用?”说完,他顺手抽出身边侍卫的一把配刀,向莽古尔岱劈去。阿巴亥一见,大吃一惊,喊声“汗王”,忙抓住努尔哈赤的手臂道:“虎毒尚不食子,汗王请息怒啊!”这时,闻风赶来的皇太极也忙劝住努尔哈赤,和代善一起接下大妃的尸体,将其安置在床上。孟姑也闻讯赶来了,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号啕大哭起来,拍着衮代的尸体喊道:“姐姐啊,你怎么就死了啊,你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啊,怎么走了这一步?”孟姑一哭,整个宫中顿时哭声一片。阿巴亥也是悲从中来,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滚落。努尔哈赤端坐在椅子上,也是泪水直涌。只有莽古尔岱站在那儿,没有哭,也不动,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努尔哈赤擦着眼泪,回头看到莽古尔岱,指着他大喝一声道:“来人,将这个杀母孽子关起来。”几个侍卫听了,冲上去,抓住莽古尔岱,将他押了下去。大家正哭作一团时,只见一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代因扎姐姐寻短见了。”大家一听,又一次惊慌失措起来。还是皇太极较为冷静,他一把扯住侍女问:“快说,她在哪儿?”侍女一指东边的房子,哭道:“在那里。”皇太极一听,箭一样冲了过去,大家随后也纷纷冲过去。进了那间屋子,只见皇太极已经救下代因扎。显然,代因扎是想悬梁自尽,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段白绫,断茬处十分整齐,而阁楼的梁上也有一截白绫:她已经上吊了,是皇太极赶来一剑斩断了白绫,救下了她。代因扎被放在床上,昏迷良久,才缓缓醒来,大哭道:“为什么不让我死啊,为什么啊?”孟姑流着泪,轻轻地抚着她的肩,劝道:“想开一点儿啊,代因扎!”代因扎摇着头,只是哀哀地哭。大妃的死,显然对她打击很大,她喃喃哭诉着,哭诉着大妃对她的好,哭诉着自己没有照管好大妃。她说,自己只有死,心里才能得安宁,也才算对得起大妃。孟姑柔声劝道:“你已经尽责了,别那样想了。”说着,泪花又一次涌了出来。阿巴亥听了,泪水也直往外涌。孟姑看着代因扎,沉吟许久,忽然道:“大妃离世了,以后你该咋办啊?”代因扎流着泪,不停地说:“我不出宫,我不出宫。”说完,她“咚”的一声跪在孟姑面前,哀求孟姑收留自己。孟姑望了望阿巴亥,叹息道:“可……我的宫中目前不需要人啊!”代因扎想了想,突然跪在阿巴亥面前道:“您收下我吧,侧妃娘娘,求您了。”阿巴亥扶起代因扎,轻轻点了点头。第三回 查案情一波三折 揭内幕触目惊心衮代的离世,对努尔哈赤打击很大。努尔哈赤很痛苦,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把大妃处理一下,杀杀她的锐气。不然,她在宫中太过放肆,甚至把自己也不放在眼里。将她废为庶民,赶出宫去,不过是他一时的气话。他想,过一段时间再收回成命,让她回宫得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出现这种结局。那几天,他整天坐在宫中发呆,不言不语。阿巴亥见了,为了开解,就轻声说:“汗王,臣妾给你唱支小曲儿吧。”努尔哈赤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没有心情听这个。阿巴亥无奈,只有柔声劝道:“汗王,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啊!”努尔哈赤沉默许久,侧过头突然询问道:“你说兖代是被逼自杀的,还是自杀的?”阿巴亥愣了愣,字斟句酌地回答说:“应该是自杀的吧,汗王。”可是,努尔哈赤却摇头否定了,他说,自己和衮代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的性格自己是知道的,她不可能自杀,一定如别人传言的那样,她是被逼自杀的。阿巴亥心里一惊,不敢再接话头了。努尔哈赤思索良久,再次轻轻道:“是的,很可能是被逼自杀的。”阿巴亥惊呼一声道:“汗王,这不可能!”努尔哈赤望了阿巴亥一眼,呼的一声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猛地站住,恶狠狠道:“这个孽子,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不是他逼迫,他的额娘能死?一定是他,这个绝不会错!”阿巴亥听了,忙上前几步跪下,流着泪道:“汗王,儿子怎么会逼自己的额娘自杀,您可要三思,不然,大妃在地下也难以瞑目的。”努尔哈赤站在那儿,一声不吭,陷入思索之中。显然,这一点他也想到了。阿巴亥再次进谏道:“五贝勒可是汗王的爱子啊!”努尔哈赤走过去,轻轻拉起阿巴亥,问道:“那……这事该咋办?总得有个交代啊。”阿巴亥建议,可以派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去彻查此事,若大妃是自杀,而不是逼迫的,也能还五贝勒一个清白;否则,治他的罪,也能服众。努尔哈赤想了想,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彻查此事的人,是努尔哈手下的爱将兼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费英东是努尔哈赤的心腹,年轻时就随努尔哈赤起兵征战,屡立战功,再加上他娶了努尔哈赤的女儿为正妻,因此,他也是努尔哈赤的家里人,这件事情让他去处理,也不算是家丑外扬。在五大臣中,费英东一贯以心思缜密着称,听到汗王的召见,他忙穿戴整齐进宫,参拜完毕,问道:“汗王宣臣,不知有何吩咐?”努尔哈赤眼圈一红,把衮代之死告诉了费英东。费英东其实早已知道,不过,他更明白,汗王的家事,自己实在难以置喙。于是,他小心谨慎地劝道:“大妃性格刚烈,如此而死,实在令人叹惜。大汗也请注意身体,不必过度悲伤。”努尔哈赤无言点头,停了一会儿,很艰难地将自己怀疑莽古尔岱逼死衮代的想法说出。费英东一听,大惊道:“五贝勒一向仁孝,怎会如此?是不是奸人陷害?望汗王三思。”努尔哈赤告诉他,自己也怕是这样的,因此特意请他来,希望他能帮着查清此事,不知可否。费英东听后,愣了愣,想推辞,可一时又找不到借口。不推辞吧,这可是大汗的家事,一旦踏入是非之门,极难全身而退,甚至可能还会丢性命。他想了想,躬身告诉努尔哈赤,自己一人去查,势难担当,必须有一人帮忙才好。努尔哈赤也体会到他的苦衷,忙问何人可以帮忙。费英东举出一人:八贝勒皇太极。举荐皇太极,算是费英东的英明之举。皇太极年纪虽轻,但在几个阿哥中,却是最得努尔哈赤信任的。自己举荐皇太极和自己一块去处理,一旦以后事情有变,皇太极可为自己转圜。另外,皇太极头脑聪明,办事谨慎,也能帮自己的忙。努尔哈赤点了点头,同意了。费英东马上提出,这事应以皇太极为主,自己辅佐。努尔哈赤又点了点头,他知道费英东的心思,遂挥挥手说:“一切按你说的办,去吧。”费英东“嗻”了一声,匆匆而去。他没有回自己家中,而是匆匆忙忙直奔皇太极府上,传达了努尔哈赤的旨令。当天,二人便开始调查此事。经过仔细调查,一切证据都指向莽古尔岱。衮代死前,莽古尔岱曾去拜见过她,而且据说他的态度极为粗暴。他让侍女退下,并隐隐传来申斥声。不久,莽古尔岱低着头匆匆走出,见人也冷着脸,一言不发。天黑前,不见大妃寝宫有动静,大家才进去,却发现大妃已经自杀,手中所拿的是五贝勒的腰刀……得到各种证据后,努尔哈赤再次瞪大了眼睛,他令人传来莽古尔岱,把皇太极与费英东的调查结果扔出来,吼道:“孽子,你还有何话说?”几天的时间,莽古尔岱已是一脸胡碴,疲惫不堪,他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第一巴图鲁的精悍,透露出无限的绝望。他站在那儿,许久,才嘶吼一声道:“您就杀了我吧,父汗!”努尔哈赤狠狠道:“那样说来,一切都是真的?”莽古尔岱喃喃道:“儿……儿是让额娘以这招吓唬父汗,可是……”说罢,他叩头大哭,难以自已。刹那间,努尔哈赤手脚冰凉,他之所以在事情发生后迟迟不作决定,就是希望这不是事实,希望衮代是自杀,而不是如外边传言的那样,是被莽古尔岱逼死的。他让皇太极和费英东去审查,也是为了证实这个希望。现在,莽古尔岱的一句话,竟将他的希望击得粉碎。他踉跄了一步,流着泪,指着莽古尔岱道:“今天你弑母,异日你定敢弑父。”莽古尔岱跪在那儿不说话,也不求饶。大厅中,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哀求大汗手下留情。努尔哈赤抽出佩刀,扔在桌案上,大声道:“此子凶悍不孝,弑母之罪上通于天。再有为他求情者,与其同罪。”一时,大殿中静静的。突然,一个声音高呼道:“且慢!”一人缓缓从殿后走出来,原来是阿巴亥,只见她跪下求情道:“请大汗饶了五贝勒吧!”大厅上所有的人,一时都瞪视着这个侧妃娘娘,不敢出声。因为,努尔哈赤曾经严令,自己的福晋不许参政!现在,这个年轻的女人显然破了例。努尔哈赤十分生气,一挥手道:“退下去,这是什么地方?”阿巴亥流着泪说:“臣妾知道这里是议事的地方,女人不能进来,但是,臣妾不想让汗王办一件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所以,顾不得汗王的命令,臣妾就大胆进来了。”努尔哈赤无奈,一挥手道:“你有话就说吧。”阿巴亥朗声问道:“请问汗王,大妃平生最爱的人是谁?”努尔哈赤咬了咬牙,狠狠道:“当然是她的孽子莽古尔岱。”阿巴亥点了点头,分析道:“汗王因大妃之死感到十分伤心,欲杀五贝勒,可汗王就没想想,若是杀了五贝勒,大妃能瞑目吗?”看见努尔哈赤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她进一步分析,“现在,汗国初建,正是用人之际,五贝勒勇冠三军,是着名的巴图鲁,也是汗王的左膀右臂,汗王怎可自行断臂?”大厅里,称“是”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阿巴亥看到响应的人多了,也自信多了,于是声音大了一些,继续道:“汗王英名盖世,自会遭人妒忌,如杀掉五贝勒,知道的人说他咎由自取,不知道的则议论说是汗王残暴。以后,谁敢来归?”说到这儿,她再次叩头,请求努尔哈赤收回成命。褚英见努尔哈赤脸色和缓下来,忙跪下道:“请父汗收回成命。”代善、皇太极、阿敏也忙跪下,请求努尔哈赤收回成命。整个大厅,所有的文臣武将都一起跪下。努尔哈赤遂收回了成命。他走过去扶起阿巴亥,同时挥手让大家都起来,下旨道:“革除莽古尔岱的贝勒封号,关押起来,以观后效。”一场风波,终于平息。衮代的死,让努尔哈赤一夜间仿佛老了许多。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个让人谈虎色变的汗王,却像一个孩子一样,睡在那儿,头枕在阿巴亥的腿上。许久,只听他长叹道:“为什么会那样啊,阿巴亥?”这样无空无影的一问,让阿巴亥一惊,她赶紧问:“汗王,您说的是什么啊?”努尔哈赤慢慢坐起来,叹道:“我是不想杀莽古尔岱的,难道他们没看出来?他们为什么不弄点儿假证据啊?”阿巴亥眨着大大的眼睛问:“您说的是皇太极和费英东?”努尔哈赤点了点头,叹息着:“一个爱子,一个心腹,他们就不知道我的那点儿心事?难道一定要让我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说完,他的眼圈已经微红了。阿巴亥暗吃一惊,她觉得自己这次实在侥幸,摸准了努尔哈赤的脉搏。她当时想,没有哪个阿玛想杀死自己儿子的,努尔哈赤这样做,一定是走过场。因此,在最紧要的时候,她走了出来。现在,听了努尔哈赤的话,她更有理由相信,自己这次在努尔哈赤心里,又加了一码。阿巴亥用手轻轻拍着努尔哈赤的肩,如同一个母亲一样,轻声道:“都过去了,就别想这些了!”努尔哈赤点了点头,顺手攥住阿巴亥的手,轻轻抚摸着,喃喃道:“阿巴亥,是你拯救了我的儿子啊。”由于对衮代的死十分愧疚,努尔哈赤吩咐下去,衮代的丧事,一定要大办。因此,衮代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所有的臣民全部服丧。一时,赫图阿拉城内城外,白衣白巾如飞雪罩地。努尔哈赤也穿起丧服,沉默寡言。丧事结束后,大家随之来到赫图阿拉城外的白龙寺超度亡灵。阿巴亥也来了,她戴着孝巾,烟眉楚楚的。她低下头,拈起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上,对着衮代的画像默哀了一会儿。侍女珠儿站在旁边,突然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轻轻叫声:“福晋娘娘。”阿巴亥从沉思中醒来,抬起头。珠儿用眼光暗示了一下,她侧目一看,顿时一惊。只见一个年轻和尚匆匆转身,快步向后堂走去。走到后堂的月亮门前,和尚回头望了一眼阿巴亥,仿佛在暗示着什么。那人,她们也仅仅是刚知道的,是白龙寺的难了和尚。她不知道这个和尚为什么那样,但是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向阿巴亥说。就在阿巴亥犹豫间,珠儿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请到后面来,我告诉你大妃的死因。珠儿说,刚才那个和尚从身边走过,顺手塞给了自己这个东西。阿巴亥沉思了一下,带着珠儿向那边走去。孟姑看见了,忙过来问她有什么事。阿巴亥红了脸,告诉她,出去一会儿,方便一下。孟姑一笑,点点头,嘱咐她小心。衮代一死,孟姑这个侧福晋,就以大妃的身份掌事了。她不同于衮代那样对人凶巴巴的,而是未说先笑,很是平易,和阿巴亥很合得来。她称阿巴亥为妹妹,阿巴亥也称她为姐姐,二人很是亲近。阿巴亥带着珠儿绕出灵堂,径直向后堂走去。出了后堂,走过一个回廊,却仍不见难了和尚的踪迹。她正在左顾右盼间,一颗石子忽然扔过来,发出“咚”的一声。她忙沿着石子指示的方向,和珠儿一路走过去。过了走廊,再绕过一个亭子,难了和尚就立在那儿。听到二人的脚步声,难了和尚赶紧回身行礼。阿巴亥忙还礼道:“法师,不知有何教导?”难了和尚看了看阿巴亥一身缟素,捻着念珠道:“衮代大妃可怜,那个幕后人却实在可恨!”阿巴亥一愣,望着难了和尚,问道:“什么幕后人?还请大师指点。”难了和尚问:“衮代是怎么死的?”阿巴亥告诉他,衮代因为一点儿小事想不开,就自杀身亡了。难了和尚摇摇头告诉阿巴亥,莽古尔岱这人她应当清楚,他虽然鲁莽冷酷,但是,如果说他逼迫自己的额娘自杀,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至于衮代这人,他更清楚其秉性,她除了爱吃醋,嘴巴锋利不饶人和性格大大咧咧外,不是个想不开的人。要说她自杀,更不可能。阿巴亥一愣,望着难了和尚道:“可是大妃死后,她手里捏着的是五贝勒的佩刀,而且大妃死时,她身边并无其他人。”难了和尚道:“若是在莽古尔岱离开后,有人悄悄进去,将睡着的大妃杀死,摆出大妃自杀的姿势,再悄悄溜走,岂不是更为方便?”阿巴亥听了一惊,她觉得,难了和尚的分析实在骇人听闻,不过细细一想,又合情合理。她不禁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妃就是让人谋杀的!她想,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啊?难了和尚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转变了话头,他说自己出去一下,有一个证据需要拿来,这个证据就能说明一切。阿巴亥看他一脸诡秘地匆匆走了,一时站在那儿发起呆来。阿巴亥和珠儿站在亭子旁,看着亭边几枝不知名的花儿,白色的花蕊,一片珠光宝气。看到这些洁白的花儿,就如同戴孝一般,阿巴亥又想起了衮代,想到她的死。难道她真的是被人谋杀的?怎么可能,要知道,那是努尔哈赤的内宫啊!再说,别人谋杀衮代,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正想着,旁边树丛中突然传来“啊”的一声轻叫。珠儿吓得险些叫出声来。阿巴亥也是一脸煞白,望着那边。她们看到树丛一分,一个人走出来,是刚才匆匆离开的难了和尚。他的腋下夹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一动不动。阿巴亥和珠儿见了,又是一惊。阿巴亥结结巴巴地说:“大师,你……这……”难了和尚一笑,说他去拿证据不过是个诳语。刚才他和阿巴亥谈话时,忽然听到旁边的树丛里有轻微的响动,便警觉起来,怀疑有人跟踪。于是,他假意说是去拿证据,稳住跟踪的人。随后,他悄悄出了亭子,一转身从走廊的另一边绕过去,从后面悄悄靠近树丛,果然看到树丛后伏着一人。他悄无声息地扑过去,一拳击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人闷哼一声,晕倒在地。难了和尚解下那人身上的丝绦,将他捆住,带了过来。阿巴亥听到难了和尚的解释,更加骇异,如此说来,自己竟然被人跟踪了,这人跟踪自己干什么啊?看见阿巴亥满眼疑惑,难了和尚说:“要想知道跟踪侧妃娘娘的人是谁,只须问问他就行了。”难了和尚指的是青衣人。珠儿听了,赶紧跑到池塘边盛来一些水,浇在青衣人的脸上。冰冷的水一浸,青衣人就醒了。他瞪大眼睛,不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三人,好像对自己被捉极不相信似的。难了和尚一笑,轻声问那人:“是谁让你跟踪侧妃娘娘的?”那人不回答,望着难了和尚,辨认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谢散心军师。”难了和尚一愣,接着一笑,说:“原来你认识我啊!这说明你是赫图阿拉城里的人!你说,你为什么跟踪侧妃娘娘?”那人摇了摇头,一言不发。难了和尚威胁那人,如果不说,就把他交给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再把他交给汗王,到时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谁知青衣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喉咙里咕噜了几声,脸色如死灰,嘴角流出一缕黑血来。难了和尚一见,大惊道:“你怎么啦?”青衣人道:“我既然被抓,想必是活不成的,如果被人知道,全家都会被杀,自己也会被斩首;如果我自杀了,还可保住家人的性命!”难了和尚忙掰开那人的嘴,只见那人嘴里有一颗假牙,已经被他咬破,里面是黑色的药物,气味刺鼻,极其难闻。难了和尚道:“兄弟,你不该这样,我没想杀你。”那人一笑,断断续续道:“我必须……这样……”说完就咽了气。面对着青衣死者,阿巴亥和珠儿再次浑身颤抖,尤其是阿巴亥,她不知道,什么人如此厉害,不但掌握着这个青衣人的生,还掌握着他的死,让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死。而且,这个幕后人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她望着难了和尚,喃喃道:“大师,这个人是谁?他想怎么样?”难了和尚没有答话,他看着青衣人张着的嘴,研究了一会儿,说:“这是断魂膏啊,只有中原才有。”见阿巴亥一脸惊异,难了和尚告诉她,断魂膏是一种巨毒药物,只有明朝东厂的人有,他们用这种药物挟制杀手,给他们安一颗假牙,里面装着这种药物,杀手一旦被捉,面临被暴露的危险,就必须咬破假牙自杀,不然,东厂的人就会杀了他们全家。说到这儿,难了和尚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难道说赫图阿拉城里有东厂的人?”阿巴亥一惊,问道:“怎么可能?”难了和尚也大惑不解,如果这样,这个东厂人应当对努尔哈赤下毒手啊。现在,为什么却派人跟踪阿巴亥?这个青衣人显然不是汉人,而应该是个建州人,不然,他不会喊自己是“谢散心军师”!难了和尚忽然问阿巴亥:“最近,有不认识的人投靠汗王吗?”阿巴亥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难了和尚连声道:“怪,怪,真是奇怪。”两人正说着,那边忽然传来孟姑的喊声:“阿巴亥妹妹,你在哪儿?”难了和尚挥一下手,飞快地扛起青衣人的尸体,转身离开了。随着脚步声,孟姑走过来问:“妹妹,刚才是谁啊?”阿巴亥摇了摇头道:“没有人啊,一定是姐姐看花眼了。”看见孟姑很庄重的样子,阿巴亥又问,“姐姐有什么事吗?”孟姑道:“汗王让妹妹赶快回去。”阿巴亥问什么事情,孟姑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汗王看起来好像很生气。她们坐上车子向赫图阿拉驰去,沿途,阿巴亥一直心事重重。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难了和尚,不知道这个和尚为什么对自己的一切竟了如指掌?而且那个青衣人为什么叫他“谢散心军师”?同时,她在心里疑惑,这个和尚为什么要帮自己?他为什么断定衮代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而且,究竟是什么人派人跟踪自己呢?想来想去,她实在想不明白,脑子里一塌糊涂,索性闭上眼养起神来。第四回 攻哈达阿哥求死 戏娇娥刺客逞凶回到赫图阿拉,阿巴亥才知道,努尔哈赤决定攻打哈达部。努尔哈赤之所以攻打哈达部,是因为哈达部的首领孟格布禄,竟然向努尔哈赤的软肋插刀。原来,叶赫部有一个美女名叫东哥,是孟姑的侄女,当年很小就被许配给了努尔哈赤,由于年龄还小,所以没有嫁过来,准备长大成人后嫁给努尔哈赤。可是,期间发生了九部联军之战,东哥的阿玛叶赫首领布寨被努尔哈赤的部下杀死。如此一来,东哥当然不能嫁给努尔哈赤了,她准备嫁给孟格布禄。如此倾国倾城的美女,竟然将被孟格布禄占有,是可忍,孰不可忍!努尔哈赤冲冠一怒为红颜,准备讨伐哈达部。努尔哈赤聚集诸将,将孟格布禄和东哥通婚之事大声宣布。这种事,对于女真人来说,不亚于奇耻大辱,更何况现在这种耻辱竟然降临到自己汗王的头上。因此,所有将领一齐振臂高呼道:“讨伐,讨伐。”努尔哈赤双手一抬,所有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努尔哈赤环扫众人,朗声说:“我欲出军,缺乏前锋。”所有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这么多将军,盔甲铿锵,怎么能说缺乏前锋!就在大家互相惊讶不解时,皇太极大步走出,躬身道:“父汗,儿臣举荐一人可做前锋。”“谁?”努尔哈赤瞪圆眼睛,望着皇太极。“莽古尔岱。”皇太极朗声回答道。自从阿巴亥救下莽古尔岱后,皇太极清楚,努尔哈赤并不想真的处分莽古尔岱。那么现在,自己为什么不做一个顺水人情呢?所有大将傻过一阵后,皆明白了汗王刚才话中之意,于是一起举荐道:“五贝勒骁勇善战,堪为前锋。”努尔哈赤却摇头道:“他是罪人,怎可为前锋?”皇太极分析,正因莽古尔岱有罪,才让他戴罪立功;再则,哈达兵善战,得一猛将为先锋挫其锐气,也非五哥莫属。努尔哈赤听了,颔首道:“就依你和诸将的建议吧。”说完,他令士兵将莽古尔岱带上来。不一会儿,铁链叮当,莽古尔岱缓步而入。努尔哈赤瞪视他许久,才道:“你八弟与诸将举荐你为前锋,你可愿将功赎罪?”莽古尔岱低着头,一言不发。皇太极见了,忙走过去拉着他的手道:“五哥,哈达卑鄙无耻,准备夺占东哥,不打不足以平息我们心中的愤怒。”说完,冲他眨了一下眼。莽古尔岱叹了口气,“扑通”一声跪下道:“儿臣愿做前锋。”努尔哈赤长舒了一口气,欣慰地点点头。随后,努尔哈赤以莽古尔岱为前锋,自己做统帅,带着建州兵扑向哈达部。一路上,战鼓喧天,号角长鸣,建州兵连取哈达数城。每一次冲锋,都是以莽古尔岱为首,只见他横刀跃马,冲锋在前,刀光闪动如一头怒狮,完全无畏死之意。这种求死的战法,竟成了一路取胜的利器。孟格布禄终于受不了,在领教了建州兵的大刀长矛后,他向努尔哈赤发出了求和信号。他原以为这次求和很难,谁知努尔哈赤却爽快地答应了。努尔哈赤的“大度”,不仅出乎孟格布禄的意料,就连建州的诸将与大臣也都看不明白。大家纷纷议论,这次进兵,长剑所指,摧枯拉朽,哈达兵的战斗力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厉害,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灭掉哈达?努尔哈赤摇头长叹,黯然道:“我也是一个阿玛啊,我不能因为一时之愤,损失了自己的儿子!”诸将诸子不解,都望着努尔哈赤。只有莽古尔岱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努尔哈赤望着莽古尔岱,长叹一声道:“你啊,让阿玛的心冷透了。”代善愣了愣,不解道:“阿玛,五弟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很是英勇啊!”努尔哈赤却摇着头道:“那是努力吗?他是在和我较劲啊!他一人一马,独来独往于哈达兵的刀枪箭雨中,那是求死啊!”说到这儿,努尔哈赤泪水横溢,指着脚下道,“如果没了儿子,我还要这万里河山有什么用?”一时,诸将都沉默了。努尔哈赤长叹一声道:“我……兼并诸部,怎么就收复不了儿子们的心啊?”说完,他拔刀击树,无言而立。莽古尔岱也泪水落下,他跳下马背,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抱住努尔哈赤的腿哭道:“父汗,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傻了。”努尔哈赤泪染双颊,扶起莽古尔岱,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儿子,这才是我努尔哈赤的儿子啊。”说完,他跃身上马,鞭马如飞。他身后,千军万马,铁甲如水。回到赫图阿拉不久,探子便飞马来报,哈达部私下里向叶赫部求救,叶赫部已联系明军,组成联合部队悄悄出兵,准备攻打赫图阿拉。好在听了汗王回军的消息后,联军迅速撤退了。努尔哈赤听后,连连冷笑,他之所以撤军,就是防备着这件事。看来这个叶赫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对着干了。他觉得,放弃哈达不打是极为明智的。现在要打的,应当是叶赫。叶赫是女真中仅次于建州的部落,而且和自己已成为死敌,不灭掉叶赫,什么时候出兵征讨其他部落,都得防备着叶赫掏自己的老窝。攻打叶赫前,努尔哈赤觉得应先确定自己的大妃。过去每次出兵,赫图阿拉都是由大阿哥禇英坐镇,宫中都由大妃衮代主管,一切按部就班,自己才能在前方放心作战。现在要和叶赫开战,也得如此。努尔哈赤一面思考着,一边漫步走进宫中。宫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跑进来,后面是五岁的阿济格,前面是四岁的多尔衮。两人一人一把小弓,箭壶中插着几支短箭,满头是汗。多尔衮看见努尔哈赤后,马上跑过来,仰着头脆喊“父汗”,并骄傲地说:“我胜了,阿济格败了。”努尔哈赤一时明白不过来,问:“什么胜了败了的?”代因扎在一旁笑着解释,刚才两个小贝勒在校场射箭,多尔衮连射三箭,三箭都射中了靶心,而阿济格只射中了一箭。努尔哈赤听了一愣,不相信地问:“这是真的?”多尔衮点着头,很是得意道:“我们还赌了东西。”“哦?”努尔哈赤看到多尔衮天真的样子,笑了,好奇地问是什么赌品。多尔衮一挺胸脯,大声道:“我们谁赢了,谁就是巴图鲁,像父汗一样的巴图鲁。”努尔哈赤又一次开怀大笑道:“谁说父汗是巴图鲁啊?”多尔衮道:“额娘!额娘说,父汗是天下第一等的巴图鲁。”听到说话的声音,阿巴亥也急忙走出来,笑吟吟地躬身行礼。努尔哈赤忙让平身,很是感激地道:“阿巴亥,谢谢你给我养育了两个巴图鲁儿子,尤其是多尔衮。”说完,他拉着她的手轻声道,“阿巴亥,告诉我,你最希望得到什么东西?”阿巴亥红了脸,轻轻靠在努尔哈赤肩上,昵声道:“汗王,我什么也不要,只想要……汗王。”努尔哈赤一听,哈哈大笑,一把抱住了阿巴亥的肩。代因扎和珠儿见状,忙带着两个小贝勒下去了。努尔哈赤抱起阿巴亥,阿巴亥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蝶翅一样忽闪着,显得更加诱人,更加让人销魂。她的鼻翼轻轻翕动着,呓语一样道:“汗王,抱臣妾上床去,臣妾都等不及了。”努尔哈赤在阿巴亥的呻吟声中,轻轻褪下她的衣服。两人如干柴烈火一般,不一会儿便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直到烧成一把灰烬。当晚,努尔哈赤就宿在阿巴亥宫中。谁知那天晚上,阿巴亥竟然遇刺。刺客躲在一处暗角里,谁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刺客如一条潜伏着的黑蛇,一动不动。当阿巴亥经过那儿时,那道黑影一闪,一道亮光闪过。阿巴亥一声尖叫。珠儿和代因扎忙赶过来,却已不见了那个黑影。阿巴亥倒在地上呻吟着,并没有受到重伤。原来她躲得快,加上假装负伤倒地,再借助着狐皮坎肩的遮挡,那一匕首划过后,只是划破了坎肩。但是,她的颈上留着一道血印,冒出一粒粒小小的血珠。大家见了,皆不寒而栗,如果刀子当时再划得深一点儿,后果将不堪设想。努尔哈赤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仅大惊,还大怒,他下令在宫中到处搜索。可是,那个刺客却如同幽灵一般不见了踪影,即使掘地三尺,也寻找不到丝毫线索。努尔哈赤叫来珠儿,还有代因扎,厉声追问,可是两人当时在慌乱之际,也仅仅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如闪电一样,一晃就消失了。努尔哈赤将她们斥责了一番,准备处罚宫中的守卫,还是阿巴亥流着泪劝道:“汗王,我没事了,别那样兴师动众的,大家到时怪责臣妾倒没什么,私下里会埋怨汗王的。”努尔哈赤拉着阿巴亥的手坐在那儿,低着头思索着,许久才点点头道:“刺客不是外面来的,一定是内贼。”阿巴亥睁大眼望着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不说话,呼哧呼哧地生着气。正在这时,珠儿进来禀报道:“孟姑福晋来了。”努尔哈赤一声冷哼道:“她倒是来得及时。”随着脚步声,孟姑走进来,对努尔哈赤行过礼,又扑过去一把拉住阿巴亥的手,担心地问道:“妹妹,不要紧吧?”阿巴亥摇摇头,说:“只是破了点儿皮,不要紧的。”孟姑拍着胸脯,连连念佛,并且自责道:“我……没照管好后宫,让妹妹你受惊吓了。”说着,一副很自责的样子。谢散心抱着文黛云上了马,孤零零地走向远处,一直走向遥远的天边。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文黛云会用这种惨烈的办法,来劝谏皇太极。他说:“黛云,我们回中原。”他说:“黛云,我会带着你去一个深山,让你安安静静地歇息,我会每天敲着木鱼陪伴着你。”谢散心骑着一匹马,抱着自己心爱的人,一直走出皇太极和绿雪的视野。皇太极回头,轻声对绿雪道:“走吧,我们去见父汗。”在皇太极的极力劝谏下,一场即将开始的大屠杀,终于停止下来,开原百姓在八旗子弟的屠刀下得以幸存。尾声努尔哈赤的事业还在继续,可是,他已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不久,他在进攻明军中负伤,再加上阿巴亥之事对他的打击,他病倒了。临死前,他对阿巴亥出轨之事仍耿耿于怀,于是留下遗言,让阿巴亥自杀。皇太极顺理成章地登上了汗位。是夜,一个人影进入宫中,找到了皇太极,这人是代因扎。代因扎高兴地说:“汗王,我的卧底任务终于完成了,请问您给奴婢什么赏赐?”皇太极望着她,冷冷一笑,道:“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你做了什么啊?”代因扎道:“难道您相信衮代是莽古尔岱逼杀的吗?”皇太极一惊,望着她,有些不解。代因扎是皇太极的卧底,按照文黛云的计谋,皇太极让代因扎进入衮代宫里,取得衮代的信任,将衮代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透露出来。当皇太极得知衮代偷盗宫中的物品时,他眼睛一亮,指使代因扎,偷盗出努尔哈赤的金香炉,放在衮代宫里。然后,他亲自出面,将衮代偷盗之事告诉努尔哈赤。当努尔哈赤大怒,逐出衮代时,皇太极又积极地替莽古尔岱出谋划策,让他唆使自己的额娘假装自杀,要挟努尔哈赤。他想,到时候让代因扎将莽古尔岱唆使衮代假装自杀的内幕告诉努尔哈赤,这样一来,莽古尔岱必将失宠。但他没想到,衮代竟然真的自杀了。他更没有想到,衮代的自杀竟然另有内幕。他望着代因扎,轻声道:“衮代大妃究竟是怎么死的?”代因扎得意道:“是我杀死的。那天,当莽古尔岱出去后,我便悄悄进入宫中,发现衮代已经睡着了,我顺手拿起莽古尔岱的刀,在衮代的脖子上一拉,衮代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死了。接着,我把刀子放在衮代手里,做成她自杀的样子……”皇太极一听,大怒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代因扎轻描淡写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啊,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想,如果您做了汗王,不封我做大妃,我就把这件事吐露出去……”说到这儿,代因扎得意地摆起功劳,说自己不只是让衮代死去,随后跟随阿巴亥,将阿巴亥和代善的关系密报给努尔哈赤,一举替皇太极除掉了两个政敌。最后,她说:“怎么样?我的汗王,做您的大妃,和您同朝执政,我的要求不过分吧?”皇太极第一次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不寒而栗。不过,他笑道:“好的,明天我就册封你为大妃。”说完,他怕代因扎不相信,还当场拟了一道旨,册封代因扎为大妃。代因扎拿着这道旨,高高兴兴地走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攥住了皇太极的短处,不怕他不就范。可是,回到宫里后,代因扎却再也没有醒来。宫内传出消息,说代因扎是为努尔哈赤殉情而死的。皇太极听到消息后,轻轻点着头,望着远处。如梦的云中,仿佛有一个女孩微笑着向他走来,对他说:“八贝勒,登上汗位后,可一定要止杀啊。”皇太极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对着苍莽的虚空,他轻轻道:“黛云,别怪我下手无情,为了天下人少流血,我必须清除走向汗位的一切障碍。”他想,止杀,是文黛云的梦,也是天下人的梦,更是他要尽力实现的梦。现在,他已经有这个实力去实现自己的梦了。如果文黛云在那个世界知道的话,一定会含笑九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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