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初秋的一天，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北京中心局收到了国际刑警巴黎总部转来的一份来自美国旧金山警方的黑色通报，要求协查一名年龄为五十五岁左右的中国男子的身份。通报说此人身高1.65米，体态较胖，上左门牙系珐琅质的假牙，此人在到达旧金山后的第五天遭遇车祸身亡，其身上除了105美元的零钱外，护照、签证、身份证全无，没有任何有效证件。通报还附有死者在车祸现场的正面和侧面照片各一张。与此同时，美国旧金山警方也收到了国际刑警巴黎总部转来的来自中国的一份红色通报，要求协助逮捕引渡一名化名为“周正山”的持旅游探亲护照的五十六岁的中国男子，此人是用非法手段骗取了护照和签证的重大经济犯罪嫌疑人，曾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1870余万美元的巨款。通报附有照片，并注明了身高约1.65米，上左门牙系珐琅质的假牙。美国旧金山警方经过法医鉴定确认，这个车祸死者，正是中国警方通报所要求逮捕引渡的犯罪嫌疑人“周正山”。经查，这个化名“周正山”的真实身份是中国南方某省南滨市的市委副书记兼市长陈德才。一仲夏一个闷热的夜晚。在南滨市北郊体育场北边的河堤上，烈日灼烤了一天的地面暑气蒸腾，草丛中不时地有拖着亮尾的萤火虫飞舞穿梭。刑警大队长鲁斌带着沈坚、陈玉敏、刘涛三名侦查员潜伏在草丛中一声不响地盯着长长的河堤，警惕地注视着可疑的情况。月初以来，在这里先后发生了几起特大暴力抢劫案。一名到南滨市做建材生意的老板被犯罪分子持刀捅伤，抢走价值8万元的“劳力士”金表一块，价值6000元的“诺基亚”手机一部，人民币12000余元。这起案件影响十分恶劣，市委、市政府要市政法委督办，责令市公安局限期破案。鲁斌决定带人蹲坑守候一阵子，看看能否抓获现行。他们个个汗流浃背，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全被汗水湿透了。还有成群结队的蚊子在不停地轮番进攻，叮咬得身上肿起一个个疙瘩，又痛又痒。正在这难挨之时，倏的一条黑影跃入了他们的眼帘。那黑影犹犹豫豫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判断眼前是否有危险，又好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沈坚悄悄捅了鲁斌一下，轻声道：“北头又来了一个，手里好像还提着包。”一矮胖一瘦高两条黑影在观望和迟疑中互相接近着。“他们既不是过路，又不像是纳凉，在这漆黑的夜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段来，八成不是什么好鸟！”沈坚小声道。毒品交易？走私文物？贩卖假币？……鲁斌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在揣测判断眼前这两条黑影的真实勾当。 “抓不抓？”沈坚小声问道。“抓！你和小刘往南，我和陈玉敏往北，堵住后路，包抄上去，决不能让他们跑掉！”鲁斌小声作了部署。四个人迅速行动，猛扑上去，两条黑影来不及反应便束手就擒。“救命！”瘦高个大叫道。“叫什么叫？我们是刑警大队的！”瘦高个手里提了个旅行包，里面是一扎扎百元大钞。矮胖子手里拿了个厚牛皮纸的档案袋。两个家伙被押到警车上。借着灯光，鲁斌一眼认出那矮胖子是送过三年劳动教养的扒窃惯犯尚进魁。“又是你呀？这才出来几天又犯上事了？”鲁斌不屑地数落道。“才出来几天咱也得吃饭呀！”尚进魁油腔花调地回答道。“吃饭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劳动！”沈坚道。“国营企业的下岗工人要劳动都没有地方要，大学生毕业了也找不到工作，谁要我呀？”尚进魁一脸的理直气壮。车子驶进南滨市公安局大院。鲁斌打开档案袋，立即惊呆了！第一页便是省纪委档案材料目录纸，第一栏写着“中央纪委办公厅便函及其附件”，他一看，是中央纪委寄给省纪委关于要求初步核实举报南滨市委副书记兼市长陈德才在市政府向宏运公司转卖莲花湖梅苑宾馆的过程中收受1870余万美元贿赂的公函和相关重要材料。南滨市委书记李正斌同志赴省委党校学习半年，在此期间，陈德才主持南滨市全面工作，把握了一把手的大权。鲁斌看完这些材料后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些材料是真的吗？这些处于绝密阶段的材料又怎么会落到了尚进魁的手里？他今天晚上拿了这些材料想干什么？还有，省纪委怎么会丢失了这么重要的材料？又怎么没有让公安部门立案查找？他决定立即审问两名犯罪嫌疑人。鲁斌和陈玉敏负责审问尚进魁。“尚进魁，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鲁斌单刀直入地问道。“知道，是因为我们利用纪委的材料敲诈巨款的事情。”尚进魁从被抓获时起，就错认为是陈德才耍花招报警布下了圈套。“你老实交代，那些案卷材料是怎么来的？”“我一定老实交代，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那些案卷材料是我偷来的。”“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偷来的？交代详细作案过程！”“是，那是上周一，晚上11点左右，我在银苑大酒店一楼餐厅吃过夜宵后在大门口??，这时开来了一辆天蓝色的别克轿车，从驾驶室里跳下来一个戴墨镜的高个子，国字脸、大肚皮、平头，上穿白色的短袖衫，下穿蓝色西装短裤的人，径直往一楼餐厅的包厢里去了。”“当时车里还有其他人吗？”鲁斌追问道。“没有，他下来后车里就没有其他人了。”“车牌号码是多少？”陈玉敏插话问道。“车牌号码被一张‘百年好合’的红纸糊住了，但是前面露出一块可以看清字母是N，肯定是本市的车。”“车子有什么特征？”“车子的左大灯、转向灯和雾灯都有破裂痕迹。保险杠左端也往里弯曲。”“继续交代！”“当时，我看到驾驶座侧车窗玻璃没有完全摇到顶，还留有一条约一指宽的缝隙，就用事先准备好的铁丝钩子伸进去钩住里面的把手打开了车门，发现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我提了公文包就赶紧回家了。在家里打开公文包一清点，一分钱都没有！正想着要把公文包扔了，忽然在一份材料上发现了陈市长的名字。我仔细看了陈市长接受巨额贿赂使国家遭受重大损失的调查材料，大吃了一惊。这些材料对陈市长来说无疑是重磅炸弹。我灵机一动就产生了利用这些材料狠狠敲他一笔钱的想法。经过反复考虑，我当天晚上就在公用电话亭给陈市长打了电话。电话拨通后，我粗声粗气地对陈市长吼道：你是陈德才吗？他被我蒙住，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谨慎小心地道‘我是陈德才，请问您是谁？’我说你不用问我是谁，我是谁对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掌握着足以使你丢乌纱帽、上断头台的材料！他一听就火了，说‘你是谁？你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恫吓敲诈我？’我说你听我念一段材料就明白了。于是，我念到他接受美国的宏运公司1870万美元贿赂，把价值1.2亿美元的梅苑宾馆以4500万美元的低价卖出的文字后，击中了陈德才的要害，他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小声问我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无可奉告。他说你要我怎么办？我说我是个穷光蛋，一不想叫你丢官，二不想叫你上断头台，只想叫你资助几个钱花花。你放心，不要怕，数额不大，只要你受贿的百分之一，折合成人民币120万元就够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他说让我考虑考虑。我说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上午9点我再给你打电话。如果你认为那些材料不值120万元，我就把它给省纪委好了。他说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第二天早晨9点钟，我又拨通了他的手机，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他说行，120万元就120万元吧。现钱，而且要旧钱。他挺痛快地说，那是当然。我说今天上午11点整你准时将钱送到彩云商场的皇冠鞋庄门口等候，左手拿一本6月份的《知音》杂志，只准一个人去，你要是报警或者不守信用，休怪我不讲情义！他很干脆地回答说：‘好！一言为定！’”“你按时去了吗？”尚进魁道：“我提前十分钟去了。不过我不是在皇冠鞋庄门口等候他送钱来，只有傻瓜才会在那里等。我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了正对着皇冠鞋庄的彩虹商场选了个位置注视着皇冠鞋庄门口的动静。上午11点差两分钟，从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上跳下来一个穿蓝色小格子衬衫、灰色长裤，戴墨绿色蛤蟆镜的瘦高个年轻人，右手提了一个蓝色的旅行袋，左手拿着一本6月份的《知音》杂志，东张西望地好像是找人。我正准备下去，突然心里一激灵，不行！我不能太相信陈德才这个政客了，我得再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千万不能中了陈德才设置的圈套！等到11点整，又一辆黄色的夏利出租车开到了，从车上又下来了四个戴墨镜的年轻人，进到了与皇冠鞋庄相邻的左右两个门面里，他们假装着观看商品，却不时地盯着那个提蓝色旅行袋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我立马给陈市长拨通了电话对他说你这个王八蛋不讲信誉，你派了五个人来，你想干什么？想绑架老子抢老子的东西是不是？别看你当市长一呼百应的挺神气，想跟你大爷我玩邪门还嫩了点！明天老子就去省城把这些材料交给省纪委！他说别别别，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确实是派了五个人去，是怕你拿了钱不给东西。我说我们江湖上的人办事从来都是讲规矩的！不像你这样的政客喜欢耍手腕！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明天晚上10点钟到市体育场后面的河堤上成交。记住，只准你一个人去！再别拿你的脑袋开玩笑了！老子没有这120万元照样活，你可就得挨枪子上西天！你好好想想吧！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今晚在河堤上正要成交时就被你们抓住了。全过程就是这样，我都老实交代了。”尚进魁说完“呸”了一口，愤愤然道：“陈德才这个狗娘养的真不是东西，他到底还是报了警啊！老子要坐牢，可是他得挨枪子，看看到底是谁吃亏吧！”鲁斌没有再理会他，把陈玉敏做的笔录递给他道：“看看笔录与你说的有没有出入？没有出入就签字摁手印。”审问同时抓获的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情况更简单。那人名叫张小保，是郊区农村来城里驾“摩的”的，有身份证。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两手老茧，一看就是一个靠卖苦力谋生的人，不像是个刁滑之徒。他说：“今天晚上9点半多点，有个高个头，大肚皮、国字脸、平头，戴深色蛤蟆镜的中年男人雇了我的“摩的，让我到体育场来，把车子停在南面围墙外，交给了我这只旅行袋，叫我去北面河堤上从一个男人手里换回一包东西，回来付给我50元钱的酬金。他在摩托车旁等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旅行袋里是满袋钱，也不知道要换回来的是什么东西。”又是这个高个头大肚皮的国字脸！鲁斌赶紧带着几名刑警开车返回体育场，在南边围墙外果然找到了张小保的两轮摩托车，可是车边哪里还有国字脸的踪影！鲁斌判断，租用张小保的“摩的”的这个“国字脸”与尚进魁所说的“国字脸”应该是同一个人，是个与陈市长有着非同寻常特殊关系的神秘人物，也是该案的关键人物。二鲁斌连夜将案情向局长王庆山作了汇报。王局长听了汇报，浏览了全部案卷材料，大吃一惊。他手指在玻璃板上下意识敲击着，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他觉得这件事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件。陈市长现在是主持南滨市全面工作的领导人，在南滨市议论这件事情是不妥当的。王局长沉吟片刻对鲁斌道：“第一，这件事情目前要严格保密，不准扩散。对涉案的两名犯罪嫌疑人要分开单独关押，有关法律手续由你亲自办理。没有我的批准，不准提审，也不准探视，这要向关押场所的负责人交代清楚，严格执行；第二，有关这起案件的全部案卷材料暂时由你亲自保管，以防失密扩散；第三，明天早晨6点，我们两人一起去省城，直接向省纪委汇报。鲁斌道：“现在我就去做准备工作。明天早晨6点钟准时在大门口等您。”王庆山又提醒道：“明天把全部案卷材料都带上，其中的关键部分，你要复印一份留底，我估计这些案卷材料省纪委可能要收回。”鲁斌回答道：“好的。”为什么要选定在早晨6点钟出发，王局长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一来局机关尚未上班，可以避免人多眼杂；二来早晨天气凉爽公路上车辆相对较少便于行车赶路；三来在早晨8点左右省纪委刚上班，容易找到领导同志马上汇报。离6点还差5分钟，“切诺基”便悄然驶出了市公安局的大门。离8点还差3分钟，“切诺基”便抵达了省纪委，警卫人员看了一下鲁斌的警官证就让他们开进了省纪委大院。王局长首先找到省纪委办公室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接待的干部一听说涉及南滨市陈市长的案子，脸色顿时严峻起来，说您等一等，我马上去向吴书记报告。不一会儿他便把王局长和鲁斌带到了吴书记的办公室。身材魁梧、头发已经斑白的吴书记起身与王局长和鲁斌握手后，指着两把藤沙发说：“请坐。”王局长把截获材料的经过做了简单扼要的汇报，便把材料及审讯笔录一起呈送到吴书记的办公桌上。吴书记仔细看完了审讯笔录，将缴获的材料浏览了一遍道：“今年省纪委先后接到多起群众匿名举报陈市长在修建南滨火车站、体育馆、第三自来水厂、西苑住宅小区等大型工程项目中，接受承包商巨额贿赂的问题，总额超过7000万元人民币。省纪委决定要立案审查时，又接到了中纪委用机要件发来的一封公函，里面附有外资企业宏运公司一位外籍高级职员的举报信，揭发南滨市委副书记兼市长陈德才接受宏运公司贿赂1870万美元，把价值1.2亿的莲花湖梅苑宾馆以4500万美元的低价卖出，使国家遭受损失7500万美元的事实。还附加为陈德才办理到美国定居、送其‘女儿’到美国留学。此前，另一家有实力的国内大公司曾提出以9000万美元的价位并购梅苑宾馆的请求，却遭到了陈德才的拒绝。中纪委指示省纪委核实。如果情况属实，要依法严惩，决不姑息！我们派了大案处处长卢明和科长伍中杰去南滨市核实情况。不料两人到南滨市住进一家名叫‘南江宾馆’的当天晚上，放在宾馆客房里的旅行箱被盗，旅行箱里的公文包连同全部案卷材料不翼而飞。因为涉及机密两人不敢声张，于第二天匆匆返回省纪委汇报了情况。省纪委也十分头痛，按照事发地应当向南滨市公安局报案，由南滨市公安局立案侦查。可是此事现在尚在绝对保密阶段。现在情况的发展已经把你们南滨市公安局卷了进来，也就不存在对你们南滨市公安局保密的问题了，我们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材料已经追了回来，下一步省纪委会继续开展工作，你们的侦查工作按照你们的程序进行，进展情况请及时向我们通报。这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还是有着特殊背景的阴谋？只有等你们有了结果才能知道。”王局长道：“吴书记，为了破获省纪委的同志在‘南江宾馆’被盗窃的案件，我们可否向卢明处长和伍中杰科长了解一些案件发生时的情况？”吴书记不假思索地道：“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我叫他们俩去住处找你们。”王庆山与鲁斌对视了一眼道：“那我们就住在省委接待处吧，那地方离你们这里近。以往我们来省城办事，一般都住在省公安厅招待所，那里全省公安系统的人人来人往的，不利于这件事情的保密。”吴书记道：“好的，一小时后，我让卢明处长和伍中杰科长去省委接待处找你们提供情况。”王局长和鲁斌向吴书记告辞后，直接驾车去了省委接待处，被安排在5号楼202室双人间住下。两人刚洗过一把脸，烧开一壶水泡上茶，房间的门铃就响了。鲁斌赶快去开门，门外一高一矮两位三四十岁的男人，前面戴近视眼镜的高个子问道：“请问南滨市公安局的王局长是住在这里吗？”鲁斌回答道：“是的，请问您是省纪委的卢处长吗？”“我是卢明，吴书记让我和伍中杰科长来找你们，向你们提供有关情况。”鲁斌连忙侧身向里让：“请进。”卢明和伍中杰落座后，鲁斌马上为他们沏好了茶。卢明首先开口道：“王局长，我们首先得感谢你们为我们追回了那些绝密材料，给我们解决了一大难题。我们不知道你们需要了解什么情况，我看还是这样吧，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这样避免说废话浪费时间，你们觉得怎么样？”王局长道：“很好，我们就按卢处长说的办。”王庆山对鲁斌道：“你准备记录吧，我们尽可能地把想知道的情况都弄明白了，避免耽误他们的宝贵时间。”王庆山看看鲁斌已经做好了记录准备，便开始像聊天似的询问开了。王庆山道：“卢处长，你们到南滨市出差办这件事情，都有什么人知道？”卢明道：“吴书记向我和伍中杰科长交代任务时就强调要保密，我们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具体情况。”王庆山道：“比如你们到财务上借出差费时，也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吗？”卢明道：“借出差费是伍中杰科长办的，伍科长你说一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吧！”伍中杰道：“我当时只说了我和卢处长要到南滨市出差，具体内容我没说。”王庆山又问道：“你们是怎么去南滨市的？”卢明道：“坐火车，由处里的司机开车把我们送到火车站的。”王庆山道：“司机没有问你们要去哪里？”卢明道：“司机问了，我们也只说是去南滨市出差，具体去办什么事情当然没有说，司机也没有再问。”王庆山想了想道：“你们从上火车到抵达南滨市住进‘南江宾馆’，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过熟人？”卢处长道：“没有遇到过熟人。”“住进‘南江宾馆’以后到发现旅行箱被盗，你们两位是否离开过宾馆的房间？”卢处长道：“我们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左右到达‘南江宾馆’的，伍科长是南滨市人，对南滨市的情况比较熟悉，是他提议住进这家宾馆的，因为这家宾馆的位置靠近西郊城乡接合部，离繁华的城市中心区比较远，可以避免遇见熟人，再说这家宾馆是三星级宾馆，比较干净，条件不错。‘南江宾馆’离南滨火车站也比较近，我们出火车站后就直接打的住进了‘南江宾馆’，在一楼总服务台办好登记手续后入住202房间后，我们俩吃午饭时下到一楼的餐厅，离开过房间半小时左右，吃过午饭，我们午休了一下，伍科长提出回家看看老父母。他走后，我仔细看了一遍材料，考虑工作从何入手，然后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新闻节目，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到一楼餐厅吃晚饭，吃过晚饭又到附近的公园散了一会儿步，回到房间洗澡，前后离开房间大约一小时，直到我晚上10点多入睡时，旅行箱都在，没有被动过。第二天早上6点40分我起床从旅行箱里取电动剃须刀时，才发现放在旅行箱里的黑色公文包不见了。那些材料都放在公文包里面。我心急如焚，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踪迹，我记得清清楚楚，睡觉前我还打开旅行箱取出公文包看过那些材料，我这个人睡觉比较沉，好打呼噜，我确定是在我睡觉的时间内房间里进了小偷，盗走了旅行箱里的公文包。于是，我赶快打伍科长的手机，告诉他材料被盗窃的事情。”王庆山道：“旅行箱是放在客房里什么位置的？”卢处长道：“我的旅行箱是放在壁柜里的，进客房的左边就是壁柜，里面放着衣架、毛巾毯等。”这时鲁斌插话道：“伍科长回家看望父母当天晚上没有返回到‘南江宾馆’是吗？”伍科长道：“是的，我打过春节起至少也有半年多时间没有回南滨市探望父母了，当天晚上被留在了家里，我是接到卢处长的电话后才匆匆返回‘南江宾馆’的。”“被盗的除了那些材料外，还有其他东西比如现金什么的？”卢处长回答道：“被盗窃的东西只有那些材料，我的钱夹和手机都压在我的枕头底下，没有偷走。那些都是绝密材料，我和伍科长商议了一番，觉得此事现在不便在南滨市报案，决定马上返回省纪委向吴书记汇报。我们临走时向宾馆保安部说了我们被盗的事，只是说一些重要机密文件被盗，让他们暂时封存202客房，在没有破案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卢处长，您认为这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件还是专门以绝密材料为目标的特殊盗窃案件？”卢处长道：“我们的行动很保密，南滨市方面的涉案当事人应该不会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和我的公文包里的绝密材料，所以我倾向于这是一起误闯误撞的普通盗窃案件，小偷是奔钱财而来的。”“卢处长，你的旅行箱睡觉时锁了没有？”卢处长道：“当然是锁了的，我的旅行箱是那种拉链带密码锁的，把拉链拉上后把拉链头锁定在密码锁头上，拉链就不能拉开了。”“你发现被盗时，旅行箱的拉链是锁住的还是拉开了？”卢明道：“旅行箱的拉链锁头是锁着的，但是拉链却从中间拉开了。我当时也感到十分奇怪，既然锁头没有打开，拉链又是怎么被拉开的呢？”王庆山道：“卢处长，你可能还不知道，这种拉链式的旅行箱是很容易被打开的。好了，卢处长，我们想向您了解的情况目前就是这么多，您请便吧，我们还想单独了解一下伍中杰科长离开宾馆回家后这段时间的情况。”卢明道：“那好，你们直接和伍科长谈吧，我还有一些事情等着处理，就暂时失陪了。”王庆山对伍中杰道：“伍科长，我们想对你离开宾馆后接触到的人员情况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以便对情况有一个正确的判断。”伍中杰道：“您请问吧，我一定如实提供我离开宾馆后这段时间的人员接触情况。”王庆山道：“你离开宾馆后直接回到父母家了是吧？”伍中杰道：“是的，我离开宾馆后就打的直接回到了父母家里。这中间并没有遇见过任何熟人。”王局长又问道：“你回到家里以后除了父母外，还有没有接触到其他的人？”伍中杰的回答使王庆山大吃了一惊。三伍中杰道：“我回到家里，我的老弟伍中华正好也回家了。他在宏图房地产开发公司打工，平时都住在公司里，那天正好回家看望父母。我老弟看到我回家了很高兴，非要拉着我去餐馆里吃饭，本来是要父母一同去的，但是父母都说年纪大了，晚饭吃得很简单，吃多了不消化胀肚难受，父母坚持要我们兄弟俩出去吃，他们没有去。到了一家名叫‘贵宾楼’的餐馆，老弟又打电话叫来了他们公司里的老总和公关部长来陪我一起吃饭。我当时考虑到这次来南滨市的任务，制止老弟不要请其他人，简单吃个便饭就回家休息。我老弟说请公司里的人来吃饭没有别的意思，想让他们也知道咱们家也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他们今后也不敢欺负咱。如今这种社会环境，上面有人罩着和没有人罩着大不一样。哥，我平时没有找你办事给你添麻烦，就请你和我们公司里的老总吃顿饭就这么为难吗？我听了只好不再坚持。这顿饭，老弟点了很多菜，酒是贵州茅台集团的赖茅，虽然比不上茅台酒，可也是二百多元一瓶的好酒，四个人喝了三瓶赖茅，我醉得不省人事，最后怎么回的家我没有一点印象，后来听老弟说是他们公司的老总开车送我们兄弟俩回的家，是老弟把我从车上背回家里的。”王庆山道：“在酒席上说过一些什么话你是否还能够想起来？”伍中杰道：“在酒席上说了很多话，我这人喝酒喝到兴奋的时候话就多，当时说过一些什么话，我真的是记不起来了。”王庆山又问道：“就是说除了宏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和公关部长外，你再也没有接触其他人了是吧？”伍中杰道：“是的，回到父母家，我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多，直到卢处长给我打电话才把我闹醒了，我起床洗了一把脸马上就赶往宾馆去了。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王庆山道：“行，我们了解情况暂时就到此为止吧，如果还有需要你们支持配合的，我们再和你联系，请你给我们留一个随时能与你联系上的电话号码好吧？”伍中杰提供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后也回省纪委去了。王庆山对鲁斌道：“我们应当立即回到南滨市，对宏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和公关部长开展调查。在此前，我们先找伍中华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伍中杰有没有泄露这次任务的情况。”这天吃过中午饭休息了一小时，王庆山和鲁斌就驱车踏上了回南滨市的返程。临行时，王庆山给省纪委吴书记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了解的情况和下一步工作的打算。吴书记特别嘱咐王庆山，有什么新的情况随时向他通报，与他保持联系。王庆山和鲁斌回到南滨市，找到伍中华了解那天吃晚饭的有关情况。在公司外面林荫道旁的警车里，王庆山局长亲自询问。“伍中华，我们今天请你来了解前几天你和你哥及你们公司的老总一起吃晚饭的情况，这涉及一起重大案件，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们的提问。”我们刚从省纪委找你哥哥他们了解情况回来，对那天吃晚饭的所有在场者，我们都要逐人调查了解。”伍中华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王庆山道：“实话告诉你吧，你哥哥他们的重要东西被盗了，我想你一定希望我们尽快破案帮你哥哥他们追回损失，你说对不对？”伍中华惊讶地道：“他们被盗了，怎么没有听说呀？”王庆山道：“他们被盗的东西非常重要！如果追不回来，他们可能要受到严厉的组织处分。”伍中华听了又大吃一惊，对王庆山道：“王局长，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我一定把我所知道的情况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王庆山道：“那好，谢谢你的支持配合。你们公司的老总和公关部长那天是一起吃的晚饭吧？”伍中华道：“是的，是我打电话把他们叫来的。我当时也就是想显摆显摆我有个哥哥在省纪委工作，让他们以后也不敢欺负咱，他们当时也没有推辞很快就开车来了，公关部长是坐老总的车一起来的。司机没有上桌吃饭，一直坐在车里等候。”王庆山道：“老总和公关部长都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伍中华道：“老总叫曾道洪，今年五十三岁，公关部长叫刘晓兰，年龄三十五岁左右。”王庆山道：“你们在席间都说了一些什么？希望你仔细回顾一下，不要遗漏了任何内容。”伍中华道：“曾总和刘部长到后，我给他们介绍了我哥，他们说了很多恭维我哥哥的话。接着菜上齐了，我们开始喝酒，曾总让把金六福换成了赖茅，又添了红烧甲鱼、牛蹄筋两个菜，并说今天他请客，他买单！接下来，我们边吃边喝边谈，越喝气氛越融洽，话也越多。曾总问我哥，这次来南滨是查处重大贪腐案件的吧？我哥开始只是含糊地说来南滨市只是听一听群众的反映。曾总说伍科长何必对我们守口如瓶呢？我们又没当官，不是官场上的人，我的公司是自己的，不存在自己贪污自己的钱吧？也不会有公司下属的部门给我行贿吧？你们查贪腐怎么着也查不到我的头上吧？在曾总的激将下，我哥又喝多了酒，终于说出了这次来南滨市是要核查一起重大贪腐案件的有关举报线索的。曾总又问，既然是你们省纪委直接办案，那这个贪腐官员肯定小不了。我哥说那可不！曾总说那官儿肯定是不属于南滨市管理的官儿，是省里直管的官儿。我哥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当时我就明白了那个查处的对象肯定是市长书记级的人物，至少也是常委什么的。接着，曾总话题一转问我哥就来了你一个人吗？我哥说还有我们大案处的卢处长，办案不会少于两个人的。曾总说怎么没有看到卢处长，为啥不把卢处长一起请来吃饭呢？我哥说他和卢处长都住在南江宾馆呢，我是回家看看父母的，所以没叫卢处长。以后就是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了，曾总说他的小孩在澳大利亚留学花钱如流水，平均一星期一万美元还不够，等等。”王庆山道：“你们什么时候散的席？”伍中华道：“大概七点十分散席，吃了近两个小时呢！”询问结束，王局长特别嘱咐他刚才公安机关找他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讲。伍中华在询问笔录上签字摁上手印后下车回公司去了。王庆山对鲁斌道：“看来，曾道洪的宏图房地产开发公司也卷入了陈德才贪腐案件，在获取西苑住宅小区开发项目时向陈德才行过贿，因此，是盗窃案卷材料的重点嫌疑对象之一。我们马上组织刑侦技术人员对被盗现场南江宾馆202客房进行一次全面勘查。注意，组织勘查班子时，不要把案情讲得那么具体，只说住宿在202的客房被盗了。勘查的情况及时向我汇报。”遵照王局长的指示，鲁斌立即召集痕检技术员郑建华和黄文龙来到南江宾馆的202客房。宾馆保安部在案发的当天便把门上贴上了封条。勘查的结果，202客房里除了卢处长和伍科长及女服务员的脚印外，还发现了一个穿42码旅游鞋的男人脚印。这行脚印从窗户进来，在壁柜前留下了几个杂乱的脚印，最后又消失在窗户外。在墙面上发现了攀爬的痕迹，一楼的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网，从下面爬上二楼的窗户是比较容易的。由于弹簧锁头损坏，铝合金框的窗户已经无法锁住，小偷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轻而易举地进入了202客房。这个男子的身高应当在1.75米至1.78米之间，体态偏瘦，年龄35岁左右。鲁斌在南江宾馆的院子里仔细踏勘了一遍，院子的红砖围墙很结实，有3米高，围墙上有1.5米高的带尖刺向外倾斜60度的钢铁栏栅，小偷翻围墙进入宾馆的可能性很小。小偷应该是从正门进入到南江宾馆院内的。宾馆的大堂门口有监控摄像头。宾馆的客房除了电子门锁外，还有旋动插栓和挂链双重保险，小偷很难打开客房的门的，况且走廊两头都有监控摄像头，所以小偷只能选择爬窗入室。要从这些天出入宾馆的人员中找出这个犯罪嫌疑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南江宾馆共有客房250间，能住宿450人。每天的入住率平均在70%左右，也就是说每天有310人入住，此外还有其他人员每天出入宾馆的不下2000人次。从案发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监控摄像资料上留下了万余人的影像，要从这万余人的影像资料中找出一个犯罪嫌疑人，难度可想而知！鲁斌把这个情况向王庆山局长作了汇报。王局长沉吟片刻道：“你把宾馆里的保安和大堂的值班小姐请来与你一道观看监控摄像。凡是到宾馆住宿的值班小姐知道，宾馆的员工及员工的亲朋好友和为宾馆服务的有关人员，保安人员应该熟悉。来宾馆会客的人也容易辨别，他们到宾馆后大都直接奔客房去了，把这几类人员排除后，剩下的就是要重点调查的嫌疑对象了。”听了王局长一番话，鲁斌心里豁然开朗。王局长干过二十年的刑侦工作，是个老侦查员出身，有丰富的刑侦工作经验。按照他指示的方法，鲁斌很快发现了犯罪嫌疑人，这家伙身高1.76米左右，年龄三十五六岁，体态偏瘦，这一点与进入202客房的犯罪嫌疑人特征正好相吻合。此人进入宾馆的时间是晚上11点38分，离开宾馆的时间是12点08分。来时双手空空，走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薄膜袋，大小与一般手提公文包相当。由于在深夜光线不是很明亮，这人留下的影像不是很清晰，面部五官轮廓有点模糊。王局长要鲁斌带上监控摄像资料马上给省公安厅技术处打电话，听说现在公安部有关科研所开发出了一种专门处理模糊影像的电脑软件，通过反复扫描能够使模糊不清的影像变得清晰起来。看省公安厅技术处有没有这种软件和扫描设备，如果没有就直接去北京公安部。鲁斌立即就给省公安厅技术处打了电话，技术处有这种软件和设备，但是作用有限，他们让鲁斌把监控摄像资料带去试一试。鲁斌立即直奔省公安厅技术处，把监控摄像资料交给技术员，四十多分钟以后，结果出来了，图像比原来清晰了数倍，现在嫌疑人的容貌很清楚，五官特征一目了然，鲁斌请他们制作了嫌疑人的半身照片和全身照片各两张拿回去。回来后鲁斌就拿着照片交给王局长过目：“王局长，您看，这照片完全可以满足办案要求了！”王局长接过照片看了一遍又交还给鲁斌道：“抓紧排查，重点是宏图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曾道洪周围的亲信，这件事你亲自办，要注意方法，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泄露了秘密！”鲁斌决定立即去找伍中华。他来到宏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外面，找了一个茶楼，要了个小包厢，坐下后才给伍中华打电话。伍中华接到鲁斌的电话，马上从公司赶了过来。他走进包厢，鲁斌让他在对面坐下，自己打开包厢的门朝外看了一眼这才回到座位上。鲁斌从手提包里取出嫌疑人的照片放到伍中华的面前道：“你仔细看看，你们公司里有这么一个人吗？你认识不认识？”伍中华拿起照片看了看惊讶地道：“这个人是曾总的亲戚，好像是一个表弟什么的，现在在公司的采购供销部搞事，名叫张铁兵，还是一个小股长吧。”鲁斌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喜道：“你可要看仔细了，你真的肯定？”伍中华道：“鲁大队长，放心吧，错不了！公司里管理层的大小头目，我不一定都认识，可是曾总的亲戚我们都会认识的。曾总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裙带亲戚，在公司里一个比一个牛，你想不认识都不可能！他上个月刚过了三十六岁，我还去道贺吃过酒呢！”鲁斌又问了张铁兵的生活习惯和嗜好。伍中华道：“这小子平时好酒，一日三餐都离不开酒，但是从不喝多，一般不会醉酒。他从不打牌，与赌不沾边。但是，这小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好色，三天两头往明月轩发廊、快活楼洗脚城跑，听说与两个风尘女子保持着暧昧关系。他一月工资四五千元，每个月都挥霍得两手空空。”“那两个女子的姓名你知道吗？”伍中华道：“不知道，只听说两个女人的绰号，一个叫什么红杜鹃、一个叫什么白桃花。”鲁斌嘱咐伍中华今天谈话的内容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否则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伍中华道：“请放心，事关我的人身安全，我绝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四鲁斌开着一辆挂民用牌照的小面包车，在明月轩发廊和快活楼洗脚城所在的中山路的街口守候了三天，这天晚上，张铁兵终于出现了。张铁兵走进明月轩发廊后，等他正与红杜鹃缠绵时，鲁斌和郑建华突然进入发廊踹开红杜鹃的房间，两人正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见两名警察破门而入，吓得魂飞魄散。“张铁兵，红杜鹃，你们赶快穿上衣服跟我们走！”张铁兵抵赖道：“我和红杜鹃是朋友关系，我们在谈恋爱。”“得了，像你这样的‘朋友’，红杜鹃每天都不知道要交几个！态度好，给予治安处罚，顽固抵赖，加电视新闻曝光！自己选择吧！”张铁兵态度马上软下来：“我跟你们走，我一定老实交代，求你们千万不要给我上电视曝光！”张铁兵和红杜鹃被带上面包车直接拉到了看守所。在审讯室里，鲁斌态度严厉地道：“张铁兵，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知道，是嫖娼的问题。”张铁兵支吾道。鲁斌板着脸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张铁兵脱口而出：“是看守所。”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头了。鲁斌道：“张铁兵，你给我老实点，你的问题绝不是一个嫖娼这么简单，你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张铁兵哭丧着脸道：“警官，我真的就只有嫖娼的错误，再没有干过其他的坏事！”鲁斌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鲁斌让郑建华播放“南江宾馆”的那一段监控摄像资料给张铁兵看。张铁兵看过心理防线立刻崩溃了：“我交代，我都老实交代！”据张铁兵交代，是他表哥曾道洪亲自交给他的任务，说是有两个外地的房地产开发商来到了南滨市，准备参加南滨市的有关项目的招投标，现在就住在南江宾馆的202客房，要他晚上潜入202客房去把他们的标书等文件偷到手，掌握了他们的底牌，公司在竞标中就掌握了主动权。曾道洪还告诉他，文件可能是放在公文包里，只要拿到了这个公文包就行了。不要动他们的钱财，以免把事态扩大。张铁兵深夜11点30分左右潜入到南江宾馆后，从背面爬防盗网再翻窗入室进入到202客房，当时客房里只有一张床上有人睡觉。张铁兵摸索了一阵子，终于在壁柜里找到了旅行箱，旅行箱虽然锁着，但是他用一支签字笔的笔尖插入拉链一划拉就打开了拉链，用手探进去，摸索到了一个公文包，他拽出公文包，用一个黑色薄膜塑料袋提着，从原路返回，出了宾馆，连夜到曾道洪家里，把公文包交给了曾道洪，这时他才看到是一个黑色的高档真皮公文包，至于公文包里有一些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当时公文包锁着，曾道洪也没有当着他的面打开。曾道洪只是说：“你辛苦了，为公司立了一大功，不过这件事还不能公开表彰奖励，只能发给你3000元奖金，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告诉任何人！千万记住了！”张铁兵拿到3000元“奖金”，高兴地跑到夜市大排档又吃烧烤，又喝啤酒，直到凌晨零时10分才回住处睡觉。这就是他盗窃202客房旅客公文包的全部经过。鲁斌追问道：“曾道洪要你盗窃公文包以后还要你干过一些什么坏事？”张铁兵回答道：“这之后，曾道洪就再也没有找我要我办事。”鲁斌道：“张铁兵，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不老实，糊弄我们，等我们查证核实了可要从严处罚你！”张铁兵连连回答道：“不敢不敢！”鲁斌立即把审查张铁兵的情况向王局长作了汇报，请示王局长对张铁兵如何处理？如果拘押张铁兵，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引起幕后的主谋曾道洪的警觉；如果把张铁兵放回去，张铁兵有可能马上就会向曾道洪通风报信。王庆山对鲁斌道：“先对张铁兵采取治安拘留一周的措施，可以为我们办案争取一周的时间。在法理上我们也完全有理由，张铁兵嫖娼是事实，而且是个老嫖客，拘留一周只少不多。可以让治安部门通知宏图房地产开发公司，这样让曾道洪说不出话来，也可以避免引起曾道洪的疑惑，暂时稳住他。”鲁斌道：“案情进展到这一步，我们必须正面接触曾道洪了，我建议立即对曾道洪进行正面接触，传唤审查。”王局长道：“你打算用什么名义传唤曾道洪？”鲁斌不假思索地道：“就凭他指使张铁兵盗窃犯罪，他就是南江宾馆盗窃案主谋这一点，就完全可以传唤审查他。”王局长道：“单凭张铁兵的指证，还不够充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又没有中间人在场可以作证，如果曾道洪不承认，这个案件就会办成夹生饭，按照现在疑罪从无的司法理念，就得无罪释放。”鲁斌愣住了：“那怎么办才好呢？”王局长道：“很简单，捉贼捉赃，你在传唤曾道洪的同时，立即对他的办公室和家里进行搜查，以获取物证，如果搜出了卢处长被盗的黑色真皮公文包，事情就好办了。”鲁斌道：“那就请你给我签发一张搜查证。”王局长道：“这个没有问题，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曾道洪把这个公文包给丢弃了事情就麻烦了。”鲁斌道：“真皮公文包属于高档物品，他舍得丢弃吗？”王局长道：“曾道洪这样的富豪大款，有的是钱，他会稀罕这么一个真皮公文包？但愿他还没有丢弃毁坏。行动要快，干脆利索，千万别拖拉！”曾道洪听了思索着请求道：“可以给我一支烟吗？”鲁斌给他点燃了一支烟递到了他的手上。曾道洪低着头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很快一支烟抽完了，他把烟蒂往地下一扔道：“我交代，我都如实交代，你们可要从宽处理我呀！”曾道洪交代，在那天晚宴上听伍中杰透露出要查处南滨市贪腐官员的信息后，他就料定是市委副书记兼市长陈德才无疑。因为自己在获取西苑住宅小区房地产开发项目中，也向陈德才行贿一百万元人民币，为的是今后长期得到陈德才的关照。现在陈德才很快将要倒台，自己觉得太亏了，于是就想利用省纪委的文件敲诈陈德才一把，将行贿的钱要回来。他指使张铁兵当晚潜入南江宾馆202客房，盗得了卢处长的公文包，得到了那些文件，然后给陈德才打电话发短信，威胁他受贿的问题，顺利地达到了敲诈他一百万元人民币目的。将付出去的那一百万元又捞了回来。那个给他送钱的人戴墨镜，高个子，国字脸、大肚皮、平头，上穿白色的短袖衫，下穿蓝色西装短裤。交易的地点是在西郊城乡接合部的一片橘子林里，是曾道洪亲自去的。鲁斌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戴墨镜的国字脸、大肚皮，理平头的高个子就是陈德才委托的全权代理人，他拿到曾道洪给他的材料后，还没有回去向陈德才交差，在银苑大酒店吃夜宵时，又被尚进魁打劫盗走了那些材料。也就是说，围绕着纪委被盗的这些材料，陈德才遭受到了两次敲诈，一次比一次厉害。至于那支“六四”式手枪和子弹，曾道洪交代是花了一万元从广西与越南交界的边境地区买的走私货。鲁斌把审查曾道洪的情况向王局长作了汇报。案情发展至此，省纪委大案处卢处长他们在南江宾馆202客房被盗一案可以说已经圆满告破，材料也全部追回。下面动不动那个理平头、戴墨镜的国字脸、大肚皮的高个子，王局长不敢擅自做主，因为这人是陈德才的全权代理人，动他肯定会惊动陈德才。王局长立即打电话向省纪委吴书记作了详细汇报。吴书记听了大吃一惊：这说明陈德才已经被惊动了。他决定向省委建议，立即对陈德才采取双规措施。第二天，省纪委由田副书记带着省纪委一行人赶到南滨市，准备对陈德才宣布双规时，陈德才却不见了踪影。市政府秘书处说他前天就去了市委那边要召开一些会议，处理一些公务。到市委机关大院，市委秘书长说一星期都没有看见陈德才了。田副书记觉得情况不妙，赶紧叫王局长向出入境管理部门查询，结果只有一个持“周正山”护照的男子经上海出境乘飞旧金山的航班去了美国。按年龄、容貌长相，此人正是陈德才。吴书记请省公安厅出面，呈报公安部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了红色通报。尾 声那个戴墨镜的国字脸、平头、大肚皮的高个子是陈德才的司机，他跟陈德才还沾亲带故，是陈德才的姑表弟，名叫何友邦，据他供述，陈德才三年前与一名叫李丹的女人好得如胶似漆，与自己老婆离了婚。去年把李丹送到美国旧金山去“留学”了，实际上是为自己准备退路。他的所有非法所得都转移到了李丹名下，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去美国与李丹过世外桃源的生活。然而，陈德才至死也不知道，他的情妇李丹到美国后，凭着陈德才的巨款，过着穷奢极欲的糜烂生活，她对外说陈德才是她的干爹，她养着小白脸。听说陈德才要来旧金山，她连忙退掉了租住房，换了手机卡，带着她的新欢，一个澳大利亚籍白种男人到法国度蜜月去了，以至陈德才到了旧金山以后，两眼一抹黑，最后竟惨死在车轮下，成了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曾道洪非法持有的“六四”式手枪经鉴定，系一起重大杀人案的涉案枪支，被害人是振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于振华。因为此前该枪支并不为公安机关所掌握，故案件一直未能侦破。该枪支的缴获，使案件获得重大突破。
